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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李尔瞻的筹码

    第695章 李尔瞻的筹码
    李尔瞻的身子一下子绷紧了,浑身上下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其实早在摄政王世子当眾邀请袁可立三人去大造殿面见金大妃的时候,李尔瞻就已经想过金大妃有可能要告御状了。他在离开昌德宫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命令家僕往庆运宫投递拜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心理准备和实际应对完全是两码事。更何况李尔瞻根本就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我,不是,这.”
    “你是想说,这些事情跟你没关係?”袁可立的声调似乎冷了两分。
    “不!我,我是干了。我確实策动了废母庭请,但,但.”李尔瞻的体温越来越高,额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密。“.但我也是听命行事啊!要是废王殿下没有指示,我又何必策动群臣,欺负一个寡妇呢?”
    “听命行事?”袁可立说,“李判书这是想諉过旧君,把责任都推到废王的身上吗?”
    “我不是,不是推卸责任!我既然做了这些事情,那怎么也抹不开,撇不掉责任,但”李尔瞻摆出一副愚忠之臣的姿態咬牙硬扛道,“.但是为人臣者,当忠君命。废王殿下既然密授旨意,我又怎么能抗命呢?”
    “可你为什么不諫言阻止呢?”袁可立顿了一下,“就像当时坚持助剿一样。”
    李尔瞻先是一怔,隨后,他的心里便涌起了一阵狂喜。袁可立在这时候主动提起助剿,分明就是主动递话!
    李尔瞻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过关了,但还是绷著神经,不敢鬆懈分毫。“这,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中国有难,诸侯入援,此《春秋》大义、藩守职分。况本国再造,得至今日,皆赖天朝。”
    “废王殿下不愿助剿,就是不仁不义。我身为臣子就是应该力主諫諍,以正君道。如果当时,我知道废王殿下对姜弘立和金景瑞那两个畜生下了那种密教,我说什么也要策动群臣諫言阻止!”
    这些话,李尔瞻说得是又高又亢,仿佛雄辩。不过下一刻,李尔瞻的语调就沉了下去:
    “而我之所以不像力主助剿那样諫阻废母,除是因为废王密教,更是因为金大妃的心思本就不纯。永昌大君还康健的时候,大妃就对大君溺爱异常。当时国家百废待兴,但永昌大君的衣服居处、岁时祈禳,却多过常度,甚於国王。”
    “而且,金大妃还让她的父亲,也就是废延兴府院君金悌男,以永昌大君的名义广置財產,广纳党羽。甚至,金大妃还作巫蛊诅咒废王殿下和故元妃懿仁王后。可谓是內作巫蛊,外应逆谋。”
    “我发现了这些事情之后,甚至曾多次策动公议,请求奏闻天朝,请旨废妃。只可惜,有些不明实情的迂腐书生,和那些心里只有党爭的人一再阻止,所以我也不得不把他们驱逐出京.”
    “呵呵哈哈!”听到这儿,袁可立忍不住笑出声了。“別说了,別说了。要是再说下去,这党同伐异,都要被你解释成尽忠王事了。”
    袁可立的笑声仿佛有某种魔力,很快,骆养性和沈有容也跟著笑了起来。三个人的笑声在浚明堂里迴荡,暂时驱散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却又带来了一种新的诡异。
    这震闕的笑声直激得李尔瞻心里发毛。但他没法回话,也不敢阻止,只能訕訕低头,提心听著。
    “好了。”狠狠地笑了好一阵之后,袁可立又缓缓地板起了脸。“该说正事了。”
    正事?什么正事?刚才那些不是正事吗?
    听见这话的头几息,李尔瞻的脑子还是恍惚的。他重重地眨了一下眼睛,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来这儿,原本是为了袁可立在宣政殿上宣布的那些新政。
    “对,没错.正事新政!我支持完全支持完全支持新政。”渐渐回过神来的李尔瞻语无伦次地说。“早就该量田测土斧正税赋了.早该这样!老爷英明!”
    “那你要怎么支持呢?”袁可立幽幽地问。
    “我愿意將我广州李氏名下全部的財產与土地献给朝廷,以资军用。”李尔瞻一上来就把自己乃至整个宗族的財產全部押了上去。
    “有多少?”袁可立的声音又平又淡,没有任何起伏。
    “大概三四万两银子,四千七百多结田吧。”李尔瞻说。
    “三四万,呵”袁可立捧起茶盏轻轻地吃了一口茶,“你知道,我们这回来朝鲜,皇上给我们拨了多少银子吗?”
    “多少?”李尔瞻心里一紧。
    “一百五十万两。”
    “一百五十万两!?”李尔瞻瞳孔震动。
    袁可立頷首说,“我们对你家的財產和田產没兴趣,也不需要你把这点儿东西献给朝廷。”
    “那您需要什么?”李尔瞻索性主动问。
    “不是我需要什么,是你们朝鲜国需要我”袁可立放下茶盏,“.把该收的税收上来。”
    “那您一定需要户曹!”李尔瞻赶忙说,“户曹判书金藎国与我深有交情,我一定能说服他们全力协助您,当然我也会!”
    “新政虽然利国利民,却也损人损己。单有交情怕是不够吧?”袁可立说。
    “我捏著他们的把柄!”李尔瞻说,“他们就是不愿意干,我也能逼著他们干!要是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用那些把柄,名正言顺地把他们拿掉,然后再换上愿意乾的人。”
    “什么把柄?”骆养性接话说,“难不成是义禁府里的那些档案?”
    “义禁府里的东西都是不致命的明档,”李尔瞻连忙看过去。“而且大都用过了。”
    “也就是说,你手里还有暗档?”骆养性倒也不意外。
    “没错!”李尔瞻豁出去了,“我家里还有三口大箱子,里边儿装的都是各级官员乃至宗室成员的不法罪证!袁监护要是不嫌弃,我今天就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拖到庆运宫来。”
    袁可立没有搭这一茬,而是下意识地瞥了骆养性一眼。“你平常就靠这些东西控制他们?”
    “当然不是了。以权压人,或是挟罪威迫,都是不长久的法子。”李尔瞻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平常用人使人,都是靠著连结输利。只有当他们尾大不掉或者有心背叛的时候,我才会把这些东西拋出去。所以好些人都不知道我有这些东西。”
    “拿掉直接换?”袁可立立刻想起了李尔瞻刚才说的话。
    “没错。说来也惭愧,我最得势的那几年。也就是两,三年之前吧。义禁府,司宪府,司諫院,承政院,乃至议政府里都有我的人。除非废王殿下要保,否则对在下来说,想要拿掉一个人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李尔瞻完全没有惭愧的意思,反而真的笑著翻了一下手掌。“至於换人,呵呵,这世上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官儿可遍地都是。”
    “呵呵。”袁可立十指交叉,用两个贴起来的大拇指托著脑袋。“李判书这是觉得,自己手上的那些罪证比王命旗牌还好用啊?”
    李尔瞻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脸上。
    是啊,袁可立奉皇帝敕书,掌王命旗牌,悬尚方宝剑。可以说,除了少部分宗室成员,和高级別的大明官员,袁可立在朝鲜是想杀谁就能杀谁,想用谁就能用谁,根本不需要李尔瞻手里的脏东西。
    可除了那些脏东西,李尔瞻就再没有別的筹码了啊!
    赶紧想,赶紧想,赶紧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打动这位钦差!
    李尔瞻坐在那里急剧地思索著,表情越来越难看。但这回,袁可立却没给他太多的时间:“李判书要是实在没话说了,就请先回去吧。”
    “有!我还有话说!”李尔瞻立刻接上话。
    “那就赶紧说吧,”骆养性接话催促,“差不多也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监护老爷確实可以凭著王命旗牌尽情地罢人用人。但您却没法保证那些被起用的人一定忠诚!”李尔瞻再也拿不出务实的筹码,只能凭著务虚再博最后一次了。“朝鲜虽是小庙,但妖风却实在炽烈。文武两班各有私利,东南西北各有其党。而且党中有党、派中有派。光是北人一党早年就有大北、小北、骨北、肉北之別。”
    “这当中的千头万绪,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理得清楚的,可如果不把这些事情釐清,即使您有泼天的权势也没法阻绝下面的私相授受、阳奉阴违!”李尔瞻的语速越来越快,表情也愈发扭曲。“但您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可以帮您!帮您把这一切事情都釐清,帮您把那些很难处理的麻烦事都处理好!”
    “那我们又要怎么確定你本人不会阳奉阴违呢?”袁可立的嘴角动了一下。
    “我,我”李尔瞻倏地起身,扑通一声跪下,然后一路膝行到袁可立三人面前,重重磕头,声泪俱下:“我二十二岁步入仕途,少时一腔热血!可当官近四十年,却当越像是一条走狗.不!不是像,我就是废王殿下养的一条走狗.一条老狗!如今,我这条老狗的主人没了,以前被我咬过的那些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復我。我没有退路的!求列位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条生路吧!”
    纵使游刃有余如袁可立,也没想到李尔瞻竟会突然做出这样举动,说出这样的话来。在李尔瞻一路膝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本能地躲了一下,像是害怕对方突然扑上来抱住自己的腿。可是,李尔瞻最后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声泪俱下、伏地抽泣。
    袁可立不知该作何表情。沉默著盯了李尔瞻一会儿之后,他抬头望向了左手边的沈有容。“沈提督怎么说?”
    沈有容看得出来,袁可立有意保下李尔瞻,否则也不会有这番试探与要价。沈有容对那些宗室恩怨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怎么关心谁对谁错。对他来说,只要前线有餉有粮,后方如何折腾也无妨。沈有容唯一的顾虑,就是李尔瞻这个人实在太脏,要是用得不好,很容易就把自己弄得一身腥臊。
    “羽毛弄脏容易,洗乾净就难了。”沈有容望著袁可立说。
    袁可立点点头,又望向骆养性。“骆僉事呢?你怎么说?”
    骆养性衝著袁可立笑了一下,但他的话却是对李尔瞻的:“李判书这是指望我们帮你把羽毛洗乾净?”
    “不是的,不是的!”李尔瞻连忙抬头说,“我不求列位老爷主动为我做什么,只求列位大人不要轻信其他党人炮製出来的谣言。只要.只要能维持现状!我自己就可以抵御风浪,把各种麻烦按下去!”
    风浪有大有小,只要不是面前这种来自九天之上的滔滔巨浪,李尔瞻都可以从容应对。
    袁可立正要接话,却被骆养性一个手势按住了。“李判书是说,外头那些针对你的话都是谣言吗?”
    李尔瞻有些疑惑,不明白骆养性为什么要跟袁可立抢话说。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走狗若是不咬人,那就不是走狗了。但是有些人,我確实没有咬过,有些事,我也確实也没做过。”
    “可是金大妃的状都指名道姓的告到袁监护面前了,你又要如何解释?”骆养性接著说。
    “她告了什么状?”虽然话题又绕回到了有关於废母的事情上,但李尔瞻的神经却反而放鬆了下来。
    “刚才在大造殿上,金大妃当著王妃和摄政的面,哭告你李尔瞻,还有李廷彪以及郑沆,派人潜进这庆运宫,刺杀贞明公主!”骆养性冷著脸厉声问,“你要如何解释!”
    “冤枉啊!”李尔瞻立刻高叫著否认。“我没做过,真的没做过!”
    “那在昔御堂的后墙下埋著的骸骨又是怎么一回事?”骆养性继续追问。
    “什么骸骨?我不知道什么骸骨!”李尔瞻疯狂摇头,泪水横流。
    “公主的遗骨就埋在昔御堂的后墙下,我们已经挖出来了!”骆养性抬起手,指向昔御堂的方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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