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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不如

    第181章 不如
    那方桌不大,两人相邻而坐,趁著眼下得空片刻,喝几口温茶,说几句閒话。
    宋妙自然要问韩礪卫州一行可还顺利,又说今日菜色已经定下,没得选了,问他明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再问后头可有旁的安排。
    其实她不问,韩礪也要主动说,得她问了,只觉好像自己长这么大,从未有过今日这样谈兴。
    他肚子里太多话,什么都想说,从一路去往卫州,遇得什么人,自己做了什么,又是为什么想这么做,终於做出来结果不错,虽然有些奔波,但心里很是满足。
    再到明日吃什么都好,宋摊主手艺,吃到如今,从没有一个菜是不合胃口的,听凭顺著手来作弄,却也不要太辛苦,因明日河事已开,头一天要去工地伙房开火,要是忙不过来,自己一眾人索性回来单吃官驛也不打紧。
    左右將来滑州事毕,回了京,他再自己上酸枣巷搭伙也不急,日子长著,不差这一时半会。
    又问宋妙这几日在滑州可有遇得什么旁的麻烦。
    宋妙自然回答没有什么麻烦,只略提了一句先前衙门征来的厨役不能用,做了些噁心事,自己另寻了些靠谱的。
    “公子说过伙房事情听凭我来处置,我就自作主张,招了些婶子、娘子过来,已经试了两天工,上手也快,个个手脚乾净,態度更是端正得紧,不论年龄,俱能一晚上背下来五十二条规程——要知道,她们可都是不识字的!”
    “即便换个正经识字学生,成日无事,只对著文本照读照背,都未必能大半天功夫就背得完全,难免左顾右盼,偷懒分神,可婶子姐子们大家哪怕各有许多东西另外要忙,全靠抽空来背、来学,却能记得如此清楚,付出多少心力,可见一斑!”
    她说到此处,语气由衷感慨,一副打心底里佩服模样。
    韩礪在一旁看著,只觉得她脸上表情生动极了,有一瞬间,竟是看得、听得出了神,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忘了。
    他声音不自觉就放轻了,道:“可见你识人之能,不独诸位婶子、娘子能干,若没有你晓得她们能干,她们也无施展地方,是也不是?”
    宋妙忍不住笑,道:“公子是夸自己,还是夸我——其实是在暗中自夸罢?『若无我识人之能,宋摊主如何能有机会得这个施展地方』,是也不是?”
    韩礪很难不跟著笑,虽看不到镜子,却觉得自己此刻必定连眼睛里都是透著高兴的。
    他太喜欢这样时候,太喜欢这样閒坐说话,其实哪怕不说话,犹如从前,有一回他去得酸枣巷,光是坐著看这宋摊主煮麵,也觉得舒服。
    也是来时路上,还有一回,在一处村落人家借住,宋摊主坐著摘菜,他就在一旁洗碗,只恨那碗太少,怎么洗都洗不够。
    他含著笑,轻声道:“我方才在外头听得孔復扬交代,才晓得这里开的招人摊子已是募了三四百人,全靠宋摊主主意,倒叫我省了不知多少功夫!”
    说到此处,韩礪顿了顿,再又一笑,道:“本要说感激不尽,只怕宋摊主又要拿我来打趣——这倒不打紧,只怕显得生分,却不想说了,但心中实在高兴得很。”
    口中说著,他从后头取出来一只布包,轻轻放到宋妙面前桌上,那笑意略略收起,只露出些微紧张来,道:“我在卫州时候遇得路上有人卖草鞋、草帽,那老人稻杆揉编得很细致,贴肉的那一面挺光的,不怎么粗手,顺便就买了些回来。”
    “近来天气越发热了,晴天还好,遇得雨天,今次大家带的多是靴子,热得很,总归不方便。”
    宋妙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只见里头草鞋、草帽各有两份。
    那韩礪指著其中一份道:“这是给你跟大饼两个挑的,旁人要是自己不讲究,混了也就混了,左右自己脏,宋摊主却是惯来爱洁净——我在上头別了个小標记,你看看这样好不好分辨?”
    宋妙闻言仔细翻看一回,只见那两份一大一小,其中一双草鞋应当是大饼的,上头拿纸签贴了个“刘”字,另一双草鞋上却並无半点標註,只在左右各编了个活扣,活扣上都拿草繫著不知什么种子,红色的,像红豆,又比红豆大些许,圆滚滚的,十分显眼。
    有了这个特別的活扣,旁人很难认错。
    “我也不晓得你穿什么大小的鞋,幸而草鞋也没那么讲究尺寸,比了比身量,那嫂子估计著做的,你晚上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脚。”韩礪又补了一句。
    宋妙笑著道谢,再去拿那草帽。
    草帽下头下沿缀了细绳,方便鬆紧,那绳落处同样是一颗红色种子,打左右两边钻开两孔,绳从中透出。
    儼然同那鞋子是一套。
    虽然草帽、草鞋上头没有写字,看著並不比大饼的精细一点,只是多了几颗种子而已,但还是让人很轻易就能察觉出其中有心。
    鞋子不好当面穿,宋妙就取了那帽子,当面戴上,笑问道:“好实用东西——我戴著怎么样?合不合適?”
    大大的草帽,同巴掌差不多大的脸,那头仰起,眼睛又黑又亮,里头含著银河里最漂亮的星子。
    韩礪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微笑著回道:“正正好,合適极了。”
    ***
    当晚外头负责誊名登记的学生是轮流吃的饭,孔復扬却只垫了一点东西,並不去吃,自己逐个先去顶替旁人吃。
    他忙到最后,眼见样样都差不离了,正好里头喊饭,方才肯放手。
    跟几个同样没有吃饭的一起进了门,见里头去卫州的只回来了一半,孔復扬吃惊极了,忙问怎么回事,又问老卢哪里去了,眾人答说留了半数人在卫州帮著徵募劳力。
    两边此时才仔细通气,你问一句,我问一句,或是同时来问,同时作答,简直夏日池塘里青蛙叫都没这么吵。
    韩礪忙把人止住,道:“堂中还有旁人,声音小些,不要吵闹。”
    眾人一下子就压低了声音,又变成了嗡嗡嗡。
    然而这嗡嗡嗡的声音,隨著饭菜端上来,一下子就消了下去。
    刚从滑州回来的人忙顾著叫“宋小娘子”,这个道:“这两天,一到吃饭,我心里就只惦记你同大饼!”
    那个道:“简直是掰著手指头数日子,好容易挨回来了!”
    又有人却全是问话,道:“今日宋小娘子也做了添菜么?还有我们的份吗?”
    另又有人道:“怎么一个两个只顾著说话,赶紧拿碗筷去啊!难道还要劳动宋小娘子给我们送出来??”
    又有还没吃饭的几个,尤其孔復扬,看著那一盘盘、一碗碗饭菜从提篮里先后端出来,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提篮最下头的那一碗。
    见得里头平菇肉片汤,他先是一喜,继而眼珠子一转,抬头看了看一旁韩礪,倒也没有说话,只跟著一行人一道风捲残云似的吃完了晚饭。
    一旁的学生摸著肚子感慨还是回来的好,分明一饭、一汤,简直日日都有期待,又听其余人在附和,他却是没有插嘴,而是悄悄起身,上前拉了拉韩礪的袖子,示意他一道往后头去。
    一桌饭菜吃完,剩些空碗盏,眾人已经收拾好,放在提篮里,韩礪隨手拿了,跟孔復扬向后院而去。
    才进院门,孔復扬便急吼吼地把自己怎么得了宋妙提点,先前还犯蠢,后来还是接著她帮忙搭起来架子,才能招到这许多人的事说了,最后又道:“招人要是能算功,我想把一应头功都记给宋小娘子,正言,你看行不行的?”
    韩礪道:“如若事情能成,一切都好说——你把奏文写漂亮些再给岑通判,我再同他说明好处、厉害,想必没有问题。”
    又道:“放心吧,即便你不提,我也记掛此事,光是工地伙食,宋摊主那里已经有个大功了。”
    得了他的回答,孔復扬一下子就不著急了,嗯嗯啊啊几句,復又转了话题,急忙详细问他去卫州怎么招来的那许多人,又如何得的许多粮。
    韩礪自然不做隱瞒,三言两语,就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孔復扬听得脚下都不怎么会走道了,把著韩礪的手,不住问其中细节,又是嘆,又是服气,最后却道:“这法子也只你能用,若非陈夫子这样大名號,如何能引得那学官竭尽所能,连他岳家都抢著来掺一脚!”
    韩礪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平日里这样聪明,今日怎的忽然转不过弯来了?”
    “陈夫子有陈夫子用处,没有陈夫子,难道没有旁的李夫子、周夫子?我记得斋中那柳、文二位先生就对你十分赏识,临近出发,你若去问一声,问能不能带几个学生回来在他二人门下游学半年,不费一文,还能跑个腿,因是为了治水,但凡你开口,本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要跟学中打个招呼就成,难道他们会拒绝?”
    “两位夫子也多有文名,一个学官不够,你就找两个——你一个太学生,对著自己先生,有什么不好说的?”
    孔復扬却是有些彆扭,道:“这样行事,要是先生不肯答应怎么办?”
    韩礪道:“要是为难,先生自然会拒绝,如果拒绝了,你有什么大损失吗?”
    孔復扬愣了愣,仔细想了半天,方才訥訥道:“不过丟些顏面……”
    “你一个主事的人,还要什么顏面?如若只靠顏面无存,能换来河通、堤牢……”
    孔復扬张口便道:“莫说脸皮,我连脚皮都能……”
    他说到此处,自己也觉噁心,忙闭了嘴。
    韩礪却道:“你不要把自己当学生,眼下你我就是主事,手头有什么,就要用什么,即便什么也没有,也要想办法替换出来——只要事情能做成,所有都是值得的。”
    又道:“况且天下利益都能置换,你平日里觉得寻常东西,只要用对地方,未必没有价值。”
    “譬如?”
    见得孔復扬追问得这样紧,韩礪便慢悠悠道:“譬如我同卫州一眾学生说,这里有一位太学生孔復扬,擅长诗文六法,通晓经义,很懂如何速记、速背,虽是即时之法,但其中更有一二可取地方……”
    孔復扬忙道:“什么诗文六法,只我瞎总结的,当不得大雅之堂,另有那速记速背,根本不求甚解,只能用作应急——你也夸我太过!”
    虽是这般说,他那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韩礪看著这廝犹未反应过来模样,继续又道:“是不是夸大,很快就知道了——他们得知你在,又有这样本事,个个想要听,齐齐自荐,说要跟著来滑州几天忙,吃住都不用管,只想能得这孔才子给讲个一天两天学。”
    “孔才子,诗文六法、经义速记,你可以抽空慢慢准备起来了——等他们忙完灵河镇人丁招募之事,过几日就到。”
    ***
    不过问几个问题,问到最后,头上又多了个活,孔復扬却是心头火热。
    他觉得自己好像把到了一点脉门。
    ——原来书生也有书生作用。
    他今日去前头帮著誊抄名册,手上茧子都要厚了三分,虽比別人快些,但也只是快上四五分,能顶多少用?
    但要是如同正言这样用法,把自己拿去州学里头宣扬一番,不过讲两天学,就能换来许多学生,比起自己吭哧吭哧傻乎乎埋头做事,不知顶用多少倍!
    异日为官,虽不是样样可以照抄,但这样做事之法,却是可以全然借鑑。
    自觉学到了实用东西,又接连得了韩礪几番讚许,孔復扬甚是得意,抢了那提篮,快走一路,当先进得后厨。
    他进门就叫“宋小娘子”,先把那篮子放下,復又將自己惦记一天一夜的话说了出来,道:“听说昨日那肉汆蛋里头还放了炸虾枣,滋味特別好,就是不晓得麻不麻烦,难不难做?”
    “不独我没有吃到,正言更没有吃到,他方才听了,直说十分想吃!还有其余不少去卫州的也没吃到——宋小娘子,等过两天他们回来,你什么时候要是得空,不知方不方便再做一回的?”
    宋妙方才把灶台收拾妥当,此时闻言抬头,见得是孔復扬,不免笑道:“不太难,只是近来事多,未必日日能有空,我原想著下回先做爆头虾——孔公子若是想尝那虾枣肉汆蛋……”
    听得“爆头虾”三个字,虽不知道什么做法,孔復扬莫名就觉得十分威武霸气,忙道:“先按宋小娘子原本想法,那虾枣肉汆蛋日后再吃也不急!”
    ***
    孔復扬这里著急吃爆头虾,城中的一处宅子里,丁都头手中持鞭,进门就先斥骂一声,对著站得最近的一人一鞭子甩了出去。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劈头盖脸挨了一下,只觉火辣辣的,却是捂著头,不仅不敢言,甚至不敢怒,立刻跪到地上不住请罪。
    丁都头骂道:“你还有脸请罪??我叫你去带个娘们回来,你拷了个上官副使!这也罢了,带著二十个人办差,办得去给那姓韩的外头招人摊子把守秩序,你就是这么办的差?!”
    “狗都知道自家主人是谁,你连吃屎的狗都不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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