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你怕是走不了了!
严通和莫先生怀揣着满满的信心,来到了巡抚衙门。以严通的身份,自然是不用等候通报的,直接进了待客厅中。
不多时,宋溪山就走了进来。
原本挺胸抬头的山西巡抚,在瞧见莫先生身影的一瞬间,弓腰堆笑作揖,露出些许谦卑,“莫先生,你怎么来了?”
莫先生微微一笑,“在下在太原已经待得这般久了,自当不时来拜访一下宋大人这个父母官啊!”
宋溪山听出了其中的敲打和不满,但只能装傻,连称不敢。
严通开口道:“宋大人,如今卫王殿下踟躇不前,朝廷官军寸功难建,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若是平日,严通敢这般跟他开口,宋溪山一个眼神就能压得他低头。
但有楚王使者撑腰,宋溪山也只能强压着怒火,淡淡道:“严大人这话好没道理,本官是山西巡抚,又非太原卫都指挥使,沙场征战之事,与本官何干?”
严通同样微微一笑,言语毫不客气,“宋大人,如今是莫先生大度,看你是封疆大吏,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要审时度势啊,再装傻充楞可就没意思了。”
按理说,严通这样的话,是非常不合适的。
太过直接,太过无礼,更太过施压,既不符合这等层次的交谈规矩,也不符合他目前的身份。
但世间之事,很难有个绝对的标准,面对不同情况,往往会有不同做法。
比如谈判之时,为何往往都是副手做主力?
为的就是将话说得更直白,更坦荡,而且在细节上可以抠得更明白,既不至于让一把手赤膊上阵斤斤计较而掉份,也可以在遇到实在快要谈崩了的时候,负责拍板的一把手可以出来和稀泥,将局面再重新拉回来。
所以,在有莫先生在的情况下,严通便自然扮演了这样的角色,他也必须扮演这样的角色,这是他在今日这场谈话中的生态位。
宋溪山皱眉看着严通,“严大人,你这是何意?”
严通轻哼一声,“卫王这艘船显然是不行的,莫先生愿意给宋大人一个机会,楚王殿下也愿意给宋大人一个机会,下官也是为了宋大人好,希望宋大人不要不识好歹。”
莫先生默默观察着宋溪山的表情,却发现他在严通如此直接冒犯的言语下,似乎依然没有动怒的样子,不由心生警惕。
宋溪山的脸上缓缓露出几分不屑,“呵呵,严大人,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官身为朝廷的山西巡抚,自当以安民为本,希望早日结束三晋乱局,怎么就叫不识好歹了?难不成非要如你一般,眼中只有富贵权位,攀附权贵,以祸乱百姓为进身之阶,才能算聪明吗?”
严通一愣,似乎完全不明白宋溪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推己及人,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将草民看得比自己前途还重要的想法。
父母官,父母官,我都当你们父母了,你们不该念着养育之恩好好为父母无私奉献吗?
更何况,宋溪山竟然敢当着莫先生的面说这样的话,他真当楚王殿下是没牙的老虎不成?
莫先生听见这话,也同样错愕地看着宋溪山,他完全没想到宋溪山不仅拒绝了自己的再度拉拢,还出言嘲讽。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不成?
可楚王殿下如今胜局已定,还能有什么变化?
错愕之后,严通偷偷瞥了一眼莫先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能任由宋溪山这么猖狂,不然莫先生的脸往哪儿搁!
他语气冷冷地对宋溪山道:“宋大人,你莫非真以为你是山西巡抚就奈何你不得了?”
莫先生闻言,立刻死死地看着宋溪山的脸,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分析出点什么。
但没想到,身为上官的宋溪山听见这样的言语,竟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严通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嘲讽,充满了鄙夷,充满了和当日卫王看田有光一样的怜悯?
莫先生的心头咯噔一下,彻底觉得不妙。
他正要拱手告辞,以图后算,但没想到宋溪山的声音缓缓响起。
“还没来得及告知莫先生,昨夜卫王已经拿下黑虎寨,黑虎寨帮众溃散,此战伤亡不过五百,缴获不俗,卫王殿下已经朝着红鹰寨继续进军了。”
听见这个消息,莫先生面色一变。
不是因为一个黑虎寨有多重要,而是卫王正在继续着他的胜利。
一个常胜将军的威望的确可能会因为一场失利而声名尽毁,但若是他继续得胜,新得的每一场胜利,都将远远超出那一战本身的意义,直到他出现失败。
卫王,没有失败。
这就很让他担忧了。
短暂的沉默后,严通直接开口质疑,“不可能,昨天还毫无存进,今天我们一来他就夺下黑虎寨了,宋大人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宋溪山淡淡道:“你难道不是吗?”
他看着勃然大怒的严通,冷声斥责道:“军国大事,本官安敢信口胡诌?还是在有莫先生在这儿的情况下?”
严通还要说什么,却被莫先生伸手按住,而后莫先生朝着宋溪山拱手,“如此,是在下叨扰了,告辞!”
严通有些不甘地跟着莫先生起身,似乎还觉得此番徒劳无功,又被宋溪山连续羞辱,心头很是不忿。
没想到宋溪山的声音再度想起。
“莫先生。”
莫先生停步回望,眯起眼睛,难不成你宋溪山还敢羞辱我不成?
如果宋溪山真敢对他冷言相向,他可就得好生考虑一下楚王殿下的处境是不是有危险了。
宋溪山站起身,笑着道:“以莫先生你的身份,下官自然不好阻拦,但是,这位严大人怕是走不了了。”
严通不屑道:“什么意思?你还能扣留本官不成?”
“倒不是扣留,是有些公务,要请严大人解释一下。”
宋溪山的话音落下,一个身影便出现在门外。
山西按察副使叶良秦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顶头上司,“严大人,近日太原城中,有数名官员因为贪赃枉法被查获,但他们都说,你以按察使的身份给他们出具了证明他们清白的保书,你作何解释?”
duang!
严通只感觉遭了当头一棒,脑瓜子登时嗡嗡作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叶良秦上前一步,神色威严,死死盯着严通的脸,“严大人,你身为按察使,为官员清白出具担保,可有查证?而且你哪儿来的权力以按察使的身份为他们出具保书?胡乱用权,干扰按察使司办案,知法犯法,你该当何罪?!”
严通终于回过神来,慌张道:“你说他们犯法就犯法了?”
叶良秦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严大人可以随意查验!可既然是这样的贪腐滥权之官,严大人如此行事,到底是为何?”
听着叶良秦的话,在这初春时节,严通的额头上,竟渗出了汗珠。
他身为按察使,大肆抓人,说得过去;
抓完了人,又放人,也说得过去;
但偏偏以按察使的身份给官员出具清白担保文书,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他这才明白,为何叶良秦当日会那么恰好地出现,更是彻底明白了当日之局的阴险之处。
他怒道:“那是你骗本官出具的!安能在此刻指责与本官!”
叶良秦冷冷一笑,“首先,你大肆抓人,我身为佐官就表示了明确的反对;其次,你后来改变主意,众官不干,我只是让你为他们澄清一番,是修正你当日的错误,安定因你而乱的人心!可有半个字提及了需要为他们出具担保文书?这完全是你自己的乱权,安敢胡乱攀咬于本官!”
一声本官,带着叶良秦的野心和自信,让严通摇摇欲坠。
但他还不愿就此倒下,“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山西按察使,别说你只是本官的佐官,就算是地方巡抚,也无权处置本官!”
的确,按照朝廷制度,宋溪山和叶良秦能做的也只有上奏朝廷,请皇帝和中枢定罪。
但他们俩没办法,不代表此刻的太原城中,没人有办法。
宋溪山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卫王殿下军令,山西按察使严通,滥用职权,导致太原城中人心惶惶,大军后方不稳,着夺官下狱,待禀明朝廷之后,再做定夺!”
严通陡然愣住,他忘了,陛下给了卫王都督山西军政事的权力,山西巡抚衙门、三司衙门并各属官,皆听调遣,拿下自己这个按察使,名正言顺!
为今之计
严大人扭头,祈求地看向莫先生。
莫先生也咽了口口水,他没想到卫王的人这么狠,更没想到宋溪山和叶良秦这些山西官员居然铁了心地站在卫王那头。
他犹豫着,要不要豁出去保一下严通。
毕竟如果严通也没了,他手底下腾挪的余地就很小了。
就在这时,宋溪山的声音缓缓响起,“莫先生,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过山西内政,你还是不要插手太多的好,你说呢?”
我们
莫先生抬头,瞧见了宋溪山那双目光深邃的眼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