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白龙鱼服(求双倍月票)
第261章 白龙鱼服(求双倍月票)刘娥平日里虽然临朝称制,但是王曾等大臣对她情绪还是极为复杂。
因为垂帘听政,本身就是对儒家传统伦理构成了挑战。
在“男尊女卑”的传统当中,女性掌握权力被视为严重的越权行为,甚至是被看作国家即将霍乱的征兆。
最重要的是,士大夫阶层难以接受“非母后”的女性在朝中掌权。
如今的官家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再加上她又喜欢穿龙袍,让朝中的这群大臣不得不防范刘娥想奔着武则天的路子去走。
官家再过完生日,就要十八岁了。
众人站在殿外,求见太后。
刘娥手里捏着笔,听闻宰相们连带着官家一同来见,有些奇怪。
不是刚议完事不久,莫不是有什么大事突然发生?
“宣。”
刘娥放下手中的笔。
她刚起了一个题目,便是《约束文臣武僚子弟诏》。
刘娥是通过宋煊当街喝骂宗室子赵允迪不配姓赵得到的启示。
她一介女流执掌朝政,自是要削弱君权,壮大后党势力。
不仅如此,她还准备派人将大臣之间的关系网和裙带关系都打探清楚,展示在寝宫内,以防止有人任人唯亲,她却不知道。
刘娥派遣身边的宦官,在东京城打探了些许时日。
不光是宗室子弟,这些官员子弟在东京城的名声也不是很好。
作为皇太后是没法掌控皇城司的,能够依靠的也就是身边宦官以及外戚。
但是外戚又不给她争脸,只能靠着宦官帮她做事。
赵祯率先进来行礼。
几个宰相再加上主考官孙奭,刘娥心中就明白什么事了,定是此番省试出了结果。
孙奭率先说了此番通过省试的事,刘娥也明白,省试这套直接就能淘汰九成的学子。
待到殿试后,再淘汰三分之二的学子,剩下的佼佼者才是进士。
只不过今天天子突然提出要扩招的事,不超过五百。
其实操作空间也是挺大的。
四百多人是不超过五百。
可是二三百人依旧是!
刘娥接过宦官递过来的通过省试的名单。
她也想瞧瞧今年的省试是谁?
毕竟上一次要为先皇守丧,殿试就没有准备。
今年还是头一次殿试呢!
其实刘娥内心也是极为期待的,她也想要后党不断的壮大实力。
“宋煊?”
刘娥眉毛微微上扬。
她这几年可听了好几次,尤其是近期也听到了。
刘娥撇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草稿。
就是因为宋煊做出来的事,她才决定要搞一搞贪官污吏,以及各家嚣张跋扈的子弟。
免得大宋的名声全都被他们给败坏了!
然后刘娥就看见了名单内,宋煊门门都考了上等。
“嘶。”
纵然是上一次连中三元的宋庠,也不是门门都是上等,诗赋得了上等,其余便是中上。
刘娥抬眸瞥了一眼主考官孙奭。
她十分确信这个小老头不是个徇私枉法之人,天下也没有值得他这个教书育人一辈子的老头子去干科场舞弊之事。
“这宋煊当真考的如此之好?”
听到太后询问,王曾这才把宋煊的试卷递了上去:
“回大娘娘的话,孙学士说此番省试,绝无能超过宋煊策论之人,若是此法真的可行,那悬在大宋东京城百万民众头上的利剑,自是会卸去。”
“哦?”
刘娥对于王曾的话还是相信的。
只不过对王曾时不时的驳斥她想要赏赐自己的姻亲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恼火。
以前这份工作是曹利用干的,如今曹利用成了好好先生,大棒自是由王曾接了过来。
但王曾也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拒绝,不至于让刘娥过于难堪。
此举在史学家们普遍认为,尽管在一些大事上寇准较强,但是在这方面上,还是王曾较为突出。
当然他与刘娥之间也是同病相怜。
王曾快五十岁了,依旧没有子嗣。
他有三任妻子,后两位全都是名相李沆的女儿。
刘娥从宦官手里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宋煊的策论。
原来宋煊当真出了一个治理黄河的主意,还极为嚣张的驳斥了李垂的天真想法。
刘娥对宋煊如此大放厥词的用词,感到有些好笑。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的说法与李垂又有什么分别呢?
全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刘娥瞧这种人如此神色:“你们都觉得他这法子可以?”
“回大娘娘的话,我等细细看宋煊的文章,他的方法没有什么太大的错漏之处,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修缮黄河也不是一件小事,无论是从人员调动,还是朝廷拨款而言。”
宋煊已经说了等待一波流民,这在大宋实在是过于正常。
但是真的等到一波流民后,朝廷拿不出钱来修缮黄河,那可是大问题!
刘娥瞧着一向要与王曾辩驳几句的吕夷简也没有反驳,她心中就已然明白。
宋煊提出来的这个治理黄河的法子,当真有用。
至少要比李垂提出来的强上不知道几倍。
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郑重的一同过来,讨论此事。
“既然六哥儿与诸位相公都觉得此法可行,那老身也觉得今年省试,点宋煊为会元,没什么问题。”
刘娥随即把试卷放在桌子上,她一会还要在研究一下。
王曾等人更是没什么问题。
此事皇太后拍板,那便可以往下推行了。
倒是她对孙奭夸赞了几句。
先前众人听到你出的策论题目,觉得七千多人,至少得淘汰七千多人,谁会写治理黄河的法子啊?
没成想真让你给捡到了。
孙奭自是不敢居功,而是感谢官家以及大娘娘对自己的信任放权。
刘娥想了想,又笑道:
“晏同叔在应天府这几年做的不错,不是调令已经给他发去了吗?”
“如何今日还没到京师?”
毕竟要进入中枢了,总该要来拜见她这位临朝称制的太后。
王曾替晏殊解释了一二。
有些政务需要时间处理,兴许此番省试结果出了之后,再派人催促他一二。
刘娥想了想,倒也明白晏殊的心思。
他在应天府把府学搞的有声有色的,再过上不久,应天府学子也就该金榜题名了。
刘娥又拿起那份名单来看。
原来通过省试的应天府学子还不少!
看样子晏殊做的还真挺不错的。
众人随即告退,不打扰大娘娘了。
曹利用听到属官说省试通过名单出来了。
他连忙跑到宰相办公房发现不在,又急匆匆的奔着皇太后这里赶来。
结果等到了之后,曹利用一个急刹车,发现他们全都出来了。
王曾与曹利用虽然不对付,但是曹利用当好好先生,又在军事上表现出独特的见解。
王曾也不像以前似的看不上曹利用,而是主动询问:
“曹侍中,是有事?”
“嘿。”
曹利用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随即摆手道:
“听闻省试的名单出来,想要先瞧一眼。”
“倒是不巧了,名单在大娘娘那里。”
王曾倒是没瞒着,这种事还得让太后过目。
“哦,那便是不着急了。”
曹利用给赵祯行礼。
赵祯倒是也没瞒着曹利用,而是故意逗了逗他:
“曹侍中,此次会元,便是应天府的举子!”
“应天府的举子?”
曹利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应天府举子,稳了!
放眼整个应天府,谁能考得过自家好女婿?
曹利用迫切的想要听到那个名字,但是嘴上却稳稳的道:
“官家可知其姓名?”
赵祯双手背后,笑呵呵的道:
“我听闻此人长得面若冠玉,极为雄壮,不知姓名!”
官家的话一开口。
鲁道宗是知道内情的。
但是王曾、吕夷简等人皆是不清楚。
可是他们都想起来当初在东京街头怒斥宗室子赵允迪,你也配姓赵的那个人,便是如此描述的。
“哦?”
曹利用心中狂喜。
他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还是表现的颇为迷茫:
“没印象,但是听着极为耳熟。”
赵祯瞧着曹利用装模作样的架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女婿你能不清楚?
赵祯笑了笑:“好叫曹侍中知晓,那位中了会元的举子便是。”
“应天府解元,宋煊,宋十二。”
“你去应天府处理窦臭案的时候,可是见过他?”
“回官家,臣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曹利用忍不住放声大笑:
“十二哥儿嘛。”
“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未曾想到会如此有本事!”
曹利用听着官家都亲口承认了,他自是敢痛快大笑起来。
宋煊果然实力强横,说考第一便是第一!
曹利用美滋滋的缕须,待到自家女婿连中三元后,我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十里红妆!
王曾等人看了看赵祯。
此时他们并没有在意曹利用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而是出声询问:
“敢问官家,前段时间当街怒斥你也配姓赵的,也是宋煊?”
“不错。”
赵祯颇为得意的点头:
“是我让鲁参事莫要往外说的,免得影响宋十二考试。”
“好。”
王曾对宋煊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欣赏。
一个举子,尚无官职,就有如此心气。
他能写出此等文章来,太合理了!
“我大宋的未来越来越有希望了。”
吕夷简摸着胡须没有言语。
其实通过与堂弟的联系,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了解宋煊了。
未曾想这小子总会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面,给你惊喜。
这件事他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看样子宋煊嘴巴严实的很,也没有特意往外说炫耀。
如此也可见他的人品,当真不赖。
吕夷简双手背后,并没有再起话头。
曹利用则是陷入狂喜当中。
旁人恭维自己的好女婿,那便是在恭维自己有如此好的眼光!
如何能够不得意?
在猜中题目的时候,曹利用就觉得宋煊考中会元这件事稳了。
如今真正听到了结果,却是更加高兴。
曹利用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今日痛快。
他突然想到连中三元!
自家好女婿,只差殿试的状元了。
曹利用轻轻松了口气,依照宋煊的自信,殿试上考策论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若是宋煊真的考中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曹利用觉得自己得在街上横着走。
张知白拍了下巴掌:
“呦呵,宋十二当真中了会元,那我与孝先的赌约感觉要败了。”
曹利用连忙询问什么赌约。
他心中猜测莫不是没有买宋煊中会元的赌注?
毕竟此番买宋煊中会元的赌注,可全都能挣钱。
张直白便说了王曾与吕夷简对赌,宋煊能否连中三元之事。
他与王曾都觉得不能。
吕夷简与张士逊觉得可以。
鲁道宗为裁判。
曹利用本来笑呵呵的脸上,听到这话,登时就转变了。
好你个王曾·老王八蛋!
我先前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
未曾想你竟然如此咒我女婿考不中状元!
岂有此理。
我曹利用从今往后与你王曾势不两立!
你给老子等着!
如今的曹利用在“好好先生”形象的磨砺下,已经许久都没有发怒了。
“哎,不过是玩笑罢了。”
赵祯瞧见曹利用脸色变化。
旁人不知道他与宋煊的翁婿关系,自己还不清楚吗?
“难不成王相公还真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赌注,故意罢黜宋煊不成?”
“那老夫第一个不同意。”
一直都在静静听着的孙奭开口笑道:
“况且王相公也不是那样之人。”
赵祯哈哈爽朗的笑了几声,点点头:
“既然孙夫子出如此难题,十二哥儿写的都如此不错,待到殿试的时候,朕绝不会搞个简单的出来。”
“陛下,三思啊。”孙奭连忙劝了一嘴。
毕竟殿试这种场合,除了主考官,最主要的还得是看皇帝的意思。
赵祯嘿嘿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几位相公去忙吧。
孙奭有些忧心忡忡,但是王曾等人却是不以为意。
官家他在怎么出题,都不一定能难住别人的。
这帮从千军万马里卷出来的举子,总会是有变态存在的。
待到外面的人走了之后,刘娥差人把宋庠给叫过来。
宋庠极为恭敬的站在一旁。
刘娥先是问了他近期工作如何,有没有遇到困难之类的话。
宋庠一一作答,表示自己适应的很快之类的。
刘娥轻微颔首,随即询问道:
“你可认识宋煊?”
“宋煊?”
宋庠倒是未曾与他见过面。
但是他与弟弟宋祁来往的信件当中,没少提及这个远房亲戚。
听弟弟的意思,那小子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回大娘娘的话,我与他不认识。”
“哦?”刘娥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们是亲戚关系呢。”
“回大娘娘的话,我等确实是远亲。”
宋庠依旧恭敬的回答:
“只是我兄弟二人在外求学,而宋十二也是独身在外,不时常与家族联系,故而上次返乡也没见到。”
“故而我们虽是亲戚关系,但是我真的没有见过他。”
“不过我弟弟宋祁被外派去应天府宋城为知县,他与宋煊相熟,倒是也与我说过此子,不似常人。”
“不似常人?”
刘娥倒是来了兴趣,她并没有有关宋煊消息的来源渠道。
如今朝中“太后一党”虽然实力强横,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富贵来的,真让他们帮助刘娥干武则天的事,一个个没那个底气。
宋庠斟酌的说了一声:
“他比许多同龄人都要成熟,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听闻其八岁就出来打拼了!”
“啊?”
刘娥有些惊诧,宋煊竟然比自己还早出来讨生活。
因为刘娥自己个就是被祖父家的人,在十三岁要了几两聘礼,就半卖半送的嫁给了龚美。
随着宋庠的叙述,他也是从弟弟那里听来的,倒也不是很全面。
刘娥隐隐约约想起来。
当年窦臭案发生的时候,确实是查过宋煊的家庭,但是她当时的心思全都是如何稳定朝堂,让更多的人支持自己。
宋煊一介平民的消息,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时感动了一会,随即就抛之脑后。
“勒马镇三害之首,宋城及时雨。”
刘娥又摇了摇头。
好赌的爹,改嫁的娘。
过继出去的大哥。
继承他爹好赌优点的二哥。
还有一个小拖油瓶子妹。
宋家就是农户,也没多少实力。
他们家老三这支子,一个幼童出来讨生活,不靠着狠辣,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刘娥是懂宋煊张牙舞爪,试图让别人看出来他不好惹的用意的!
在宋煊离开勒马镇前往应天书院求学的时候,一口气灭了家乡“三害”,颇有些当年周处浪子回头的意思。
刘娥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宋十二,当真是神童喽?”
“极有可能。”
宋庠也是十分认同,但又想起弟弟的话:
“他并不会以神童自居,反倒是把自己弄的市井气息很重。”
市井气息很重?
刘娥心里听到这个评价,她是有些不乐意的。
早年间谁有她市井气息重啊?
要不是真宗皇帝,刘娥能有什么好下场?
在东京城龚美养不活自己,要把她给发卖了!
“老身乏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刘娥本想聊一聊,再让宋庠看一看宋煊的试卷,给自己分析一二。
但是聊天聊到这里,她忽然就没了兴致。
不管是自己提拔的,还是不是自己提拔的士大夫群体。
他们都看不起自己这个皇太后的卑微出身。
刘娥瞧着宋庠如此恭敬的模样,可她心中清楚,他们这群人内心从来都没有尊重过自己!
宋庠不明所以,但是依旧十分恭敬的退出去了。
他慢悠悠的奔着自己的办公地点而去。
方才宋庠就在怀疑,大娘娘他怎么突然就想起问宋煊的事了。
莫不是他也考了会元?
枢密使办公房内,曹利用的嘴角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当真是想要翘班直接走的。
但是又不想破坏自家女婿明日去看榜的好心情,故而此时有些坐立难看。
“怎么,老曹今日吃了蜜蜂屎了?”
张耆泡着茶给曹利用倒了一杯:“一直傻乐什么呢?”
“你才吃蜜蜂屎了呢。”
曹利用甩了下衣袖,随即开口道:“老张,要不你那套院子就卖给我吧。”
“什么意思?”
张耆瞧着曹利用正色道:“我把那套院子租住给你,就已经十分给面子了,你还想要买过去?”
“七百多间房子呢,你住不过来的,就算分给你几个儿子,那也是住不过来,我听闻房子总是空着,长久不住,更容易损害。”
“我家仆人也不少,能住的过来。”
曹利用当即做到张耆对面,先是嗅了嗅茶:
“不如卖我个好,我得给我女婿准备新房子。”
“啊?”
张耆有些诧异的道:
“我就没听说过老丈人要给女婿买房子的,而且还是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你老曹不过日子了?”
“你别管!”
曹利用心中想的是,到时候有你羡慕的。
“况且我女婿与你做邻居也不算辱没了你。”
“嘿,倒反天罡了!”
张耆摇摇头笑道:“首先我不缺钱,第二那是大娘娘赐给我的,我一间屋子也不会卖。”
曹利用撇撇嘴:“不卖就不卖。”
“看样子你女婿在省试当中排名不错,是有考状元的机会吧。”
张耆嘿嘿笑了几声:“否则你老曹能下血本吗?”
曹利用哼了一声,不想与张耆说自家好女婿的事,等着瞧着。
到时候你眼珠子别羡慕的瞪出来。
赵祯坐在殿内,思来想去,突然决定要出去逛逛。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贴身宦官张茂则连忙劝谏:“要是被大娘娘以及外面的相公知晓了,定然会觉得是臣蛊惑的!”
赵祯自从幼时被人拐进鬼樊楼,被宋煊带出来后,再也没有出过皇宫,去东京街上游玩。
他爹真宗皇帝本来就不是被当成皇帝培养的。
在外开府的时候,遇到十五岁的刘娥喜欢的不得了,为此日渐消瘦,被他爹赵匡义看出来了,怒斥一番,送走了刘娥。
这才导致张耆十几年不回家,把家让给刘娥居住的事。
就算真宗当了皇帝后,也经常跑去樊楼游玩,也是带着赵祯出去过。
但是因为真宗喝酒喝多了,赵祯自己个也是随便跑跑,就被人给盯上了。
自从丢娃又寻回之后,吓得真宗皇帝再也没有带着赵祯出去游玩够。
白龙鱼服这件事,真宗皇帝挺喜欢的。
其实赵祯受到了他爹的影响,也想要尝试。
如今自己又长大了,谁还有胆子把自己拐进鬼樊楼当中?
赵祯瞥了自己的贴身宦官一眼:“你就怕他们,不怕朕吗?”
“臣不敢。”张茂则立即把头埋低。
“那还不快去准备,这么多年了,朕也想要瞧瞧东京城有何变化了,先去大相国寺转转。”
“是。”
张茂则连忙把皇城司的人叫来,让他们好生安排一波。
天子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大相国寺那种热闹的场地。
赵祯瞧了瞧自己的贴身宦官梁怀吉:“你去找两个胡须贴上,免得到时候跟在朕身边漏了馅。”
“是。”
赵祯想了想,觉得还是让皇城司的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既可以充当仆人,又可以保护自己。
等待成绩的的日子里,让人心烦气躁的。
宋煊倒是无聊。
尤其是在这东京城里并不自在。
其余人都出门找老乡去打探消息了。
宋煊、韩琦二人在下围棋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欧阳修前来拜访,顺便也加入了棋局。
“有些没意思。”
宋煊对于围棋的兴趣不大,随即开口道:
“要不出去逛逛,大相国寺乃是天下第一大寺,听说热闹的很,我还没有去逛过。”
“也行。”
待到宋煊刚刚开门,就看见欲敲又止的张源尴尬的笑。
“张兄?”
“闲来无事,想要来拜访十二哥儿,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将落榜,又有些心怯,故而在此迟疑徘徊。”
“哈哈哈。”
宋煊率先出了门,先是发动大笑技能缓解尴尬:
“今年这次省试出的题有些偏了,若是张兄再好好准备三年,届时未尝不能通过。”
“况且就算你是布衣,难不成我宋十二今后便是那狗眼看人低之辈吗?”
“是啊。”欧阳修接了句话,见三人全都看向他,随即又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其实我感觉我也没有通过省试,但是若再让我准备三年,定要奔着连中三元而去。”
“有志气。”
宋煊冲着欧阳修伸了个大拇指。
“张兄何必如此自贱,我宋煊交朋友,还要分三六九等不成?”
宋煊当即拍了下张源的臂膀:“走,正巧去大相国寺瞧瞧热闹呢。”
听了宋煊鼓舞的话,张源连连点头:“若是下次再考省试,我定要来寻十二哥儿,让你来押题。”
“哈哈哈,好说好说。”宋煊倒是也没拒绝:
“这次是包兄押中题了,我就不相信下次我就无法押中题。”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奔着大相国寺走去。
“十二郎?”
文彦博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定睛一瞧:
“果然是你!”
其余四人都是不认识文彦博。
“文兄,是你?”
宋煊也是十分的高兴:“当年洛阳一别,可算是好些时日都没见到了。”
文彦博哈哈笑了几声:
“当年约定在东京城相见,我在城中许多举子居住的地方都打听你来着,倒是有不少人知道宋十二的名号,可就是不清楚你住在哪里?”
宋煊打了个哈哈说是居住在友人家中,随即向文彦博介绍其余三人。
张源年岁稍大些,剩下的也就是文彦博二十二岁,欧阳修二十岁。
宋煊与韩琦同龄,都是弱冠之年。
五人同行,文彦博当即询问几位考试成绩觉得如何,他先自曝有些难度,不过好在提前看过李垂的书籍,倒是也能答的上来。
但是他的不少老乡连李垂的书籍都没有看过,更是胡乱作答一气。
许多人都心生绝望。
本以为此番扩招能够有望中进士,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就算礼部还没有公布通过省试的名单,可是经过考试后,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
唯有极少数举子,觉得自己不到最后,绝不能自己先认输,即使在考场上的策论,也是胡乱写了一通。
欧阳修与张源再次叹息,他们二人连李垂的书籍都没有看过。
更不用说有关其余治理黄河的资料了。
总之,就是跟文彦博的老乡们一样,大抵是上榜无望了。
文彦博瞥了一眼应天府的前后两个解元,他们二人没有搭腔,就是不想刺激好友。
他便明白,果然人家能考解元,也是会元的有力竞争者。
任凭当时大儒孙奭出题在如何刁钻,他们也都能写的出来。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相当大!
宋煊则是四处观摩,越靠近大相国寺,便越来越繁华。
这座寺庙始建于北齐,传闻是信陵君的宅院,不知真假。
但是是因为唐睿宗做梦了,给改了名字,又出钱修缮。
因睿宗登基前曾为相王,特意将“建”改为“相”,并赐“大相国寺”匾,自此大相国寺声名显赫。
宋太祖时期重建扩大规模,宋太宗又“敕建三门,御书赐额”,直到真宗时期才完工。
寺庙的各院住持的任命和归辞都是要有大宋皇帝下旨准许的。
又是天下第一大寺,香火异常鼎盛。
如此一座有皇家气象的方外之所,然而同时又是万姓交易之所。
这里日用百货、吃穿用品、果蔬美食、珍禽奇兽、文玩异宝无所不包,佛法与芸芸众生各安其所。
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米芾、张择端等名人均有关于相国寺的故事。
李清照和丈夫“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宁可当衣服也要逛大相国寺。
张源嘴里说着大相国寺,每月有五次开放的日子。
百姓可以在寺庙里进行交易。
宋煊觉得这就跟乡村大集似的。
几个人也不卖东西就随便闲逛。
寺院的大门前,都是买卖飞禽、猫、狗之类的,各种珍禽奇兽,在那里什么都有。
第二、第三进寺门,买卖的都是日常使用的物品。
庭院中搭设着彩色幕帐、露天棚屋和货摊,出售蒲草席、竹席、屏帐、洗漱用具、马鞍和缰绳、弓箭、时令水果、各种干果和腊肉之类的物品。
靠近佛殿的地方,有孟家道院王道人的蜜饯、赵文秀的笔以及潘谷的墨占据着固定的位置。
两边的走廊上都是各寺院的尼姑卖刺绣、领抹、朵、珠翠、头饰、彩色嵌金线的各式幞头、帽子、假发制作的高髻、贵妇的冠子、丝带之类的饰物。
佛殿后面的资圣门前,卖的都是书籍、奇珍异宝和图画,以及各地卸任官员从当地带回的土特产、香料药材之类。
后廊上都是占卜卖卦、兜售方术、替人画像的人。
相国寺三门的楼阁和资圣门上,各有鎏金铜铸罗汉五百尊、佛牙等。
凡有斋供之事,都要领取圣旨方能开门。
三门的左右,有两座琉璃塔。
寺内有好几个禅院,乃是寺后院舍,各院都有负责主持事务的僧官。
每逢寺中举办斋会,所有饮食茶果和各种器皿,即使需要三五百份,都能即刻备齐。
大殿两边的走廊都是本朝著名人物的题字:左边的墙壁上,画着炽盛光佛降九曜图、鬼百戏图;右边墙上,画着佛降鬼子母揭盂图,大殿的庭院中陈列着乐队、马队之类。
大殿两侧的走廊都是壁隐浮雕,高大的宫殿和人物,无一不精妙绝伦。
几个年轻的举子看的眼缭乱。
东京城有百万人口果然不是吹嘘的,这里都是人挤人。
比那些小长假出门旅游互相挤在一起动弹不得的人,也不呈多让。
宋煊与韩琦二人离得近,眨眼间就看不见其余人了。
韩琦瞧见角落有个卦摊,竹竿上挂着一块麻布。
上面写着:“无事不可算,不准不要钱”的字样。
他对于这些还挺感兴趣的。
“十二哥儿,我们去那里瞧瞧。”
宋煊奔着韩琦的手指往过去,密密麻麻的人流外,有一处算卦的小摊子。
他有些诧异:“怎么,你还信这个?”
“反正闲来无事,心中觉得烦闷,索性就去算算,看他打的招牌口气大的不得了,问问他不准就砸了他的招牌。”
韩琦当即拽着宋煊就过去卦摊。
宋煊觉得韩琦是否有些过于激进了。
向这种街头卦摊,那都是看人下菜碟,能捞一笔是一笔,能骗一个是一个的。
指望他能算命?
那自己就不会在这街边支个摊子了。
他能连玉清昭应宫的编制都混不到。
要知道这个奢华的道观了白银近亿两,比阿房宫还要奢华。
耗费的民夫数都数不过来。
不过宋煊也就随韩琦去了,一会不准掀摊子玩,也不算自己故意找茬。
算命的见有两个人前来算命,当即打起精神来:
“不知道二位公子算什么?”
韩琦直接坐在马扎上,主动开口:
“自是要算我们两个的前程。”
自从省试过后,算命的已经接待了无数波算前程的学子来了。
他开始摆弄着手指,同时仔细观察二人。
发现此人皆是一表人材,气宇轩昂之辈,身上还有书卷墨香,更不用说嘴角还有得意的笑。
一瞧就是想要来找茬的。
算命的再一瞧站立的那个人。
面若冠玉,极为雄壮,不知姓名?
他猛然一惊。
这不就是当街喝骂宗室子,你也配姓赵的那人形象吗?
在街边能混口饭吃的,尤其是搞算卦这行,主打一个脸不红心不跳,万不能让别人瞧见了自己眼中的怯意。
否则还能如何忽悠人相信?
算命的手指不断的掐印,实则是在为自己组织更好的语言。
思来想去,算命的额头汗都流下来了,于是他只能站起身来躬身道:
“两位公子,日后必将成为宰相!”
“啊,哈哈哈。”
韩琦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确信自己能通过省试,但是殿试还需要努力。
更何况考中进士的那么多人,又有几人能过爬到宰相的位置上?
至于当宰相这件事,韩琦还真没想过。
何其难也!
于是韩琦又侧头瞧着宋煊道:
“十二哥儿,他说咱俩能当宰相!”
宋煊则是打量了一下这个算卦的,胡说八道的本领倒是有的。
你别管什么时候能当宰相。
至少你也不能判断自己什么时候能当宰相。
说点吉祥话,画个有前途的大饼,谁不乐意痛快给钱呢?
“倒是借他吉言。”宋煊哼笑一声:“你就给他卦金吧。”
韩琦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开始仔细思索这个人与宋煊的话。
他觉得依照十二哥的本领,当个宰相是迟早的事。
但是韩琦自认为他与宋煊之间处理突然事件的选择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且先等等。”韩琦倒不是不想给卦金:“十二哥,把你的朋友都喊过来。”
宋煊踩在马扎上,站起来手搭凉棚,没一会便是眼尖的文彦博率先发现了宋煊,自是兴奋的过来。
韩琦与欧阳修等三人说了那相士的预言,随开口道:
“你给他们三人也都瞧瞧。”
那名算卦的站起身来,瞧着眼前这五个青年才俊,马上就兴奋的大叫起来:
“一日之日,在我面前而过五位宰相!”
此言一出,别说韩琦了,欧阳修这个落榜生都不相信,一时间仰天大笑。
因为他们连官场新人都算不上。
更何况要当上宰相,有多么困难。
五个人当中,韩琦等人皆是认为最有可能当宰相的,便是宋煊一个了。
若是人人都能当宰相,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除非官家今后要设置七八十个宰相,相互制衡。
不仅是他们五个人不相信,因为相士这一嗓子,周遭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对于他所说的话,也是嗤之以鼻。
平日里就没有什么算得准的好名声。
要是名声打开了,他还能在这里摆摊?
如今一下子走过来五个人。
就是五个宰相的这种鬼话。
谁能信?
他不就是为了骗取钱财信口雌黄吗?
围观百姓认为,那相士对着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说些讨口彩的吉利话骗俩钱。
但是隐藏在围观人群当中的赵祯,却是在听完相士这句狂妄之语,开始打量起了除宋煊外的其余四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