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滩头争夺战
嬴胥轩扼守住了鸭绿江,并且修筑了营寨,接着开始进行祭祀,大量的人就在江边被用各种姿势斩杀,然后置于祭坛之上。只等祭祀完毕,覆土一盖,祭坛与一切,都会掩埋在大地之下。
算是最古早的京观。
看到这一幕,从南方逃来的妩王俭,只能远远看着,充满怨愤。
他是没想到,不仅他的兄弟们背叛他,居然还勾结外来的势力。
这个嬴胥轩太可恨了。
为了绝了下边的人反抗心思,凡是他打过的地方,必然举行大规模的人祭,现在又这么做,他还什么都做不到。
他身边站着的燕国军士,也没有趁着现在反攻的意思。
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国民被屠戮。
“主公,镇东将军有请。”
听到仆从呼唤,妩王俭这才收了心思,转身来到了营帐内。
还未进去,耶律炊走过来,看到了他时,也只是微微颔首,接着平静离开。
一句话都懒得多说,让妩王俭敏感的内心,再一次受到了创伤。
“见过镇东将军。”妩王俭给耶律大股行礼。
耶律大股看着地图,随意的说了一声:“不必多礼,坐吧。”
妩王俭道了声谢,落座之后,才看向耶律大股问道:“不知耶律将军唤我来何事?”
“看看地图情况,你应该已经有了计较。”耶律大股敲了敲地图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你要面对的情况。嬴胥轩已经用大邑商的名义,将乐浪以南的所有土地,全部分封给了臣服他无终氏、令支氏的人。
这些年来,你父亲在这里的分配,多少有点不得人心了。”
耶律大股的话,让妩王俭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如今的局面,就是他妩王俭最难受的画面。
妩麋打进朝鲜半岛之后,第一时间选择封闭,不跟燕国接触,这就导致了他带来的东西很快就消耗了,很多东西的技术,只有燕国才有,所以其他氏族经常反对他的独断专行。
为了解决他们的影响,妩麋将这批人丢进了东南的丘陵,让他们去征讨那边的三韩野人。
虽然三韩野人实力不强,但山路崎岖难行,山区开发奇难,以致于无终氏与令支氏的部份反对断绝贸易的氏族,躲进了山里,干脆就不出来了。
妩麋算是根本上切割了势力。
而那些本身就反对跟燕国接触的势力之中,有一部分是偏向大邑商的。
从无终狐的时代开始,大邑商也曾经宣召过无终氏,给了一些爵位的名号。
再之后,这些人中有人提出造船航海,尝试接触大海对岸。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东夷人海滨系的氏族,经常在大海周围博浪,他们与南方的古闽人、越人一样,都是很典型的海上部族,近海去得,远海也有人去得。
甚至在面相上,这些海滨系的氏族,其实应该称呼为古闽人后裔。
他们的祖先就是从南方北上的。
沿海本身就在古闽人的航海勇士统治范围内。
妩麋的这些手下打进朝鲜半岛,也在沿海抓到了很多古闽人的分支,并且从他们手中拿到了他们需要的海图与船家。
这才有了接下来数年的朝鲜航海浪潮。
妩麋越发重用这些支持海上联络大邑商的人。
妩麋也是被这群人送回来的建筑师给坑死的。
如此一来,妩王俭被轻易的排挤出来,就足以说明这一切都是定数。
“你已经被灭国了。”耶律大股没理会少年难看的脸色,“若是按照燕国的律法,你得入京,接受审判,若是因为你无道而被灭国,等待你的就是除国贬谪。
若是因为叛乱而被灭国,朝廷可以出兵帮你复国,但你得支出费用与代价。
所以摆在你面前的就两个选择。
一,放弃乐浪的基业,回到国中接受审判,大王与你父亲是结义兄弟,看在他的面子上,相信你最多就是一个被圈禁,等你子孙哪一日争气,或许就能光复基业。
二,签下这份国书。”
耶律大股身边的主簿将文书递上,竹册上刀削斧凿的文字,只是一点点,差点没让他破口大骂。
但他很快忍住了,一字一句的往下看,咬牙切齿道:“以带水为界,以北归镇东将军府平壤郡、玄菟郡,以南为尚州,归新辟乐浪郡以为用。
敢问镇东将军!这算不算趁火打劫!”
“不算,因为这就是燕国的规矩。镇东将军府节制东北一切军政要务,其中就包括了拓地与封建。
是你丢了封国,朝廷没有追责而帮你复国,就已经是大王看在昔日的兄弟情义上。
朝中其实一直对你父亲闭关锁国不满。
毕竟你父亲当初东迁的一切支援,都是燕国给的。
结果你父亲连最基础的贸易都不愿意,直接断了贸易,导致了那些支出,都是亏损,陛下就算没有微词,那我们这些等着拿俸禄的军侯呢?”
妩王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现实。
“所以,只要我签了,你就会全力帮我重建乐浪?尚州的一切都是我的对吧?”
“是。”耶律大股笑着颔首。
“那我签了。”妩王俭签下自己的名字,接着有人帮着一一凿下,将文字固定,并且送来红色的印泥。
妩王俭取出了自己的乐浪邦印,盖上之后又在名字下边按上红手指印。
随后,这卷一一对照后被收起来,他又签了一卷,送到耶律大股手中,他盖章签押之后送回来。
“那么,接下来,你只需要等待,三个月内,我必然荡平嬴胥轩。”
耶律大股的话,让妩王俭明显一愣,但他没有反驳的心思了,只是行礼之后告辞。
送走了人,耶律大股再一次转过头看着地图。
外边脚步匆匆进来,耶律炊又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卷文书说:“濊貊诸部已经答应协从。现在我们可以从中上游直接越过大江了。只是,嬴胥轩在这边安排了一个部族,若是我们有大动作,只怕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我亲自去攻打那个部族,安东县的一切,交给你了。”
耶律大股的话,让耶律炊一愣:“阿父,你这……”
“少废话。”耶律大股制止了耶律炊的话题,“这一仗不仅仅是进取这么简单,更是震慑。
东北的各族,早就盯着现在的情况了。
若是真叫嬴胥轩赢下来所有战争,我们退却的话,东北也就不安全了。
这些族群一定会第一时间跟着他们扑上来。
身处辽东的我们,退无可退。
我们是燕国的第一道防线,我们若是败了,则辽东必然丢失,辽东一丢,辽西乃至燕山都会受到奇大的压力。
到时候,你叫燕国如何南征大邑商?
不灭了大邑商,燕国是不可能有余力挪到东面扩张的。
不能扩张,我们这些辽东诸侯,永远都得保持紧绷状态。
这不好,也不对!”
“是!孩儿明白了。”耶律炊见到了父亲的决心,便不再拖延,转过身立刻行动起来。
隔天,天不亮。
一道人影匆匆闯进一座营帐内:“公!公!燕国的镇东将军在鸭绿江边架桥了。”
“?”
被吵醒的人影抓着头发,伸手将身边躺着的女人推开,迷茫的说:“架桥?架什么桥?你怕不是糊涂了?燕国人能做到?”
“这……属下知道您肯定不信,赶紧随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童仆赶紧给他罩上大氅,也不等他穿战裙遮挡,直接拉着人就往外走。
嬴胥轩也没理会自己真空与否,将身上的大氅裹了裹,遮住大半身体,吊着鸟儿就走到了外边。
此时拂晓,天将白,他远远就看到了不断朝前延伸的黑色物体,有点远,眯着眼睛又看了看,瞬间瞪大眼睛。
冷汗都起来了。
“这好像是……舟?燕国居然能将舟船连成一条线!快!快命人放箭,阻挡他们的前进!”
嬴胥轩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招呼行动。
而安东县外,听到鼓声的耶律炊眼神一冷,转身命令道:“让快船手从两翼包夹,尽快将人送上去支援突进的士兵,给我守住滩头,绝对不能让这一切功夫白费!”
命令下达,立刻就有勇士挂着皮甲,举着盾牌,从后方快速冲上岸。
如同蜈蚣似的快船,疯了似的运兵,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人不善水的缘故,好几条船因为哗啦太快,歪了路线不说,还有几个侧翻了。
耶律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捂脸,片刻之后厉声质问道:“水师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训练的?”
“这……水师才成立了一年,能训练到这样,已经是很厉害的了。”有人提醒了耶律炊一句,镇东将军的水师,是辽东郡诸侯们求了五年,辛屈才给批复的。
毕竟辽东这边临海,之前开发重心一直在内陆,所以不需要水师。
但随着燕国在渤海事实上完成了贸易节点与补给建设,已经够了可以搭建水师的基础。
于是辛屈从伏波校尉之中抽出一条楼船,数条舢板、蜈蚣快船给镇东将军训练。
现在的浮桥技术、水师操练,都是从伏波校尉之中出师,所以面对耶律炊的质问,他们也只能明确表示,他们真的尽力了。
“罢了,回去加强训练!但滩头不能丢!给我将床弩推到沙滩上,敌人若是有突破的迹象,立刻给我射箭将人挡回去!”
床弩,是随着楼船一起运来的。
燕国的伏波校尉麾下,楼船拢共就二十条,不过每一个楼船上,都安排了一台床弩。
从设计之初,床弩的作用就是给船舰用的。
毕竟燕国与大邑商等地的城市攻坚战,其实并不算困难。
现在可没有后世那么变态的建城思想,城池存在的意义,更多还是防备突然袭击与野兽。
好给城内组织防御与反击。
说到底,最好防守就是进攻才是这个时代贯彻始终的信条。
“滚开!”嬴胥轩一脚踹翻上岸搏杀的人,身上的大氅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就看到他光着身体,疯了似的冲阵。
时间太紧,他也没心思回去披挂,抄起一根大木棒,到处擂人,不过他也是够猛,所过之处,无不吐血倒地,左支右绌下,阵列已然被破开,无人能合他一击。
好不容易建立的滩头优势,立刻就被嬴胥轩给掀了大半。
“瞄准他!快!”耶律炊看床弩已经运来摆好,立刻指着前头。
绞索传来声音,弩箭被挂上。
然后瞄准厮杀的地方。
弩手拿着木锤敲下机括,巨大的嗡响传来,嬴胥轩心间一颤,侧过头一看,一根巨大的木箭已经冲他过来了。
他驴打滚滚到一旁,左右护卫他行动的亲卫还未反应过来,有几个躲闪不及,就被串成了串,钉在地上惨叫哀嚎。
“‘东夷粗口!’这是什么玩意!”嬴胥轩远远就看到重新上绞索与弩箭的床弩,心头尽是恐惧。
他就算再勇武,也不可能直面这样的巨箭,但凡被擦到,不死也得伤筋动骨。
不能毫无行动!
想到这里,嬴胥轩赶紧叫上众人,先朝着一个地方冲击,然后差不多了,立刻换个地方冲击,反正就是不在一个地方多呆。
他觉得这样就不会被瞄准了。
但他后边赶来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耶律炊射了三箭,发现这家伙滑溜,就放弃了射他,而是让人瞄准了他们擎旗的阵列射。
战争面前,战阵一旦举起来,除非能破阵,不然只能围困消耗。
而床弩的作用之一,就是破阵!
任凭你人多势众,战场上能分辨敌我的手段终究有限,更多人还是认旗帜的。
只要擎旗的人被干掉了,战阵也就散了。
这也是为什么夺旗能作为四大军功之一的原因。
镇东军突破滩头的数量本就不多,也不容易被杀死,就算有几个倒霉蛋,那只能说他们命不好。
而嬴胥轩的部民与驱赶过来的民众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一排排的被击杀,并且随着燕国的浮桥扑到一半,开始有神射手钉在桥头,瞄准他们的勇将狙杀。
滩头的夺取,彻底成了绞肉机。
血腥异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