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一晌贪欢与嬴胥轩登场
耶律大股因为赶回来了,正好就赶上了辛屈给第六女安排百日宴。讲真的,现在的各种宴席,在某种意义上,是为了帮辛屈用来联络群臣感情,而不是简单的收受礼品。
毕竟送上来的贡品,作为国君,还是要往下赏赐的。
厚往薄来不仅能用在与朝贡国,对国内的诸侯也是一样的。
这也是一种示威,表示燕国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不然又哪里来的余财,让他赏赐呢?
当然,在百日宴就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在里头,辛屈送出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些手工艺品,也就能解决问题了。
比如,各色玉器。
玉泉这一脉,基本上是王室御用的大匠,他现在只给辛屈干活,其他人的哪怕是高价钱,也很难买到一件。
因此要是能拿到一件,某种程度上,也是这一种身份上的象征。
正是这份象征,让在场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桌上随意摆放的各种精雕细琢后的玉石。
各种意象跃然其上,令人观之不由神往。
“咳咳,诸位军侯,陛下马上就到。”
几个寺人走来,与在观察玉雕的军侯们说了一下,他们虽然不满这些阉竖靠近,但还是让开一条路,先把这一桌的美玉挡在里头,不让人随便靠近。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上边的玉雕也不为过。
要是碰坏了一个,他们可得心疼死。
须知辛屈历来大方,这些玉石拿出来了,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到时候就看辛屈赏给谁了。
万一侥幸得到一个,他们都不敢想将来得多开心。
“陛下驾到。”
众人目光游弋片刻,纷纷落在了从大门走进来的男人。
今日辛屈穿着一身燕居服,玄红撞色,金龙纹绣,可谓奢华。
他身后跟着的女人抱着襁褓,女子虽然穿着燕国的夫人华服,但她身上却佩戴商人贵女喜欢的饰品,古朴典雅,但也能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的来历。
多是玳瑁、玛瑙之流。
襁褓里便是百日宴的主角,辛屈的第六女。
“诸位能来,孤很开心。行了,也不用多礼,都坐,上菜与歌舞,许久不曾聚一聚,一块。”
辛屈招呼着,其实很多时候,他作为制定规矩的人,带头就不遵守规矩。
这或许就是第一代非贵族创业团队的通病。
俗也好,雅也罢。怎么舒服怎么来。
众人一听,也没在意,纷纷招呼饮胜,然后辛屈开始说:“哎呀,时间如白驹过隙,光阴似流水年华,一眨眼的功夫,咱们都老了。
前两日,大股从辽东赶回来,告知了我那结义兄弟妩麋的死讯。
居然是被大雪压垮屋顶压死的。
回头啊,你们也好好查一下你们各自的屋顶,北方雪大,容易堆积厚重,如有必要,还是要在雪天的时候清理积雪。
我已经丧失了我那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我可不想再因为意外,看到你们这群国之栋梁,孤之肱骨也出意外。”
“陛下,妩麋那是命不好,我们可不会与他一般。”有人劝慰起来。
辛屈看了一眼他,叔荣恤,妩姓无终氏出身,是妩麋的从兄弟,他俩一是一个曾祖的后代,只是双方血缘几代下来有点远了。
而且叔荣恤很早就跑到了卢龙道一带游耕,之前还投奔了无终狐,他最终没有选择跟妩麋一起去朝鲜半岛,而是选择跟燕国混,成为燕国在燕山北麓的一个封君。
朝阳县叔荣乡,就是他的封邑。
他今年回来述职,委任状已经下了,明年他要去河间郡担任工曹。
所以听到妩麋的死讯,他不仅没有哀伤,反而很开心。
谁让妩麋当初是那么对待他的。
辛屈不在意他的开心,只是自顾自的哀伤,好像他跟妩麋有多少兄弟情义似的。
他俩,关系之复杂,难以明言,但只能说双方都想弄死对方进而吞并对方,但最终因为各种客官条件,只能远远离开。
“唉,我那兄弟,就只留下一个幼子,还不能撑得乐浪的基业,看得孤着实揪心。
大股啊,回头你去辽东,万万替我好好照料王俭侄儿,这尚州牧的位置,一定要扶他坐正,坐好。”
“是,臣领旨。”耜大股作揖,假肢咔咔作响。
不过没人在意他们的交流如何,只是一味夸辛屈仁义,道德,楷模,反正作秀完了,气氛又在新的歌舞之中好了起来。
辛屈就开始召众人一起比赛,投壶、射箭、技击、摔交、唱歌,一起欢天喜地玩了一整晚。
至于途中孩子被吵醒,辛屈也没在意,雨央子只是在前头露面一下,然后就去了屏风后的女眷桌,谈八卦,说流言,也自己玩一下妇人之间的小游戏,将辛屈安排的各种珍奇玩物全给瓜分了。
宾主尽欢。
等到后半夜,辛屈坐在门槛,垂着头,喉咙有东西在滚动,想吐。
“让你喝这么多酒。”熟悉的嗔怪声音传来,辛屈侧过头,看到了孟妟修长丰腴的身体。
自打她入了宫内,也就没有上战场的需求了,她的全身心扑在辛蕨的身体锻炼上,因此她也胖了一些,但因为锻炼得体,月色朦胧间,傲然的弧度还是让辛屈一时间起了心思。
想吐的感觉都被压下来了。
“难得一日纵歌欢宴,今日之后,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凑齐这么多……朋友。”
辛屈说出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孟妟已经过来,拿着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说:“是是是,都是朋友。对了,让你相看的少年俊杰有没有?我的两个闺女,可是喊了你几年的阿父,总不能不给她们找个好丈夫吧。”
“有的。有的。那个叫子纵的就不错。虽然是子姓,但他是商王更那一脉的贵族,与子旬他们不对付,可以招徕给大妮儿当驸马。
至于二妮儿,她早就心有心仪对象了。”
“谁?莫不是经常出入宫禁的那个虚子鹊?”孟妟一下警觉起来。
虚子鹊,中书省从事官,因为有段时间辛屈在宫内修养,虚子鹊就承担了往返宫内宫外的业务,与门下省一起商量军政要务的封驳批复问题,走的路多了,也就撞见了孟妟的二女儿。
这俩女儿不是孟妟与辛屈所出,但辛屈还是按照宗法,将认了她俩,就算不是嫡亲血脉。
辛屈也不可能给她们胡乱安排未来。
子纵、虚子鹊,都是年轻一辈的俊杰。
前者有南方商王更一脉的联系,辛屈需要拉拢。
后者本身就是功臣家族,他本人也争气,辛屈岂有不照拂一二的道理。
只是孟妟不喜欢虚子鹊,轻哼一声说:“一看就是个没有主见的小子,听说他向来只听他母亲的话,我可担心孩子嫁出去,未来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这倒不必在意,虚子鹊的母亲还是懂得分寸的。”辛屈微微摇头,“虽然性格强势了一点,但也不算坏事吧。二妮儿那丫头迷糊得紧,有个婆婆帮她把持,你我还在,想来她日子也不会难过。”
“好吧,就当是你对了。顺了没?”孟妟擦完辛屈的脸,也揉了揉他的后背,顺了顺。
辛屈嘿嘿一笑,抱住她说:“行了妙手回春。今晚也别走了。”
“你都这样了还能动?”孟妟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我躺,你来。”
辛屈了兴致,也就拉着人就回殿内就寝。
寺人与宫女们左右清理起来,丝毫不打搅殿内的暧昧气氛。
一夜鱼龙舞,云雨翻滚之后。
就是各方的反应。
就如戴冰甲所言,辛屈的百日宴,不见得是给第六的女儿选婿的。
孩子才多大,序齿都还没有呢!鬼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夭折,要是这个时候定亲事,万一其中一个没了,对以后他们的未来影响多大?
因此,几日之后,伴随着辛屈的旨意下达,他将孟妟所出长女赐婚给子纵。
并赐钜鹿公主封号,然后恩赐驸马都尉一职给子纵。
接着,京中述职与叙功结束,子纵晋爵公大夫。
今年于京中内城选了一地,营缮钜国公主府。
接着在钜鹿设邦,为公主汤沐邑。
并委任家督一职,由辛屈从寺人之中选拔安排,代管钜国公主在本地的家财。
在辛屈的调整之下,只要辛屈没有赶人,那么公主就可以一直呆在京城,若是将来辛屈驾崩,或者公主犯事,钜鹿就成了她的圈禁地。
但不管怎么说,辛屈对于这个继女绝对恩荣。
不少人看得眼红。
第一次知道,原来娶来一个公主,能给驸马都尉带来多少利益。
子纵的功劳,顶天给一个不更,但因为辛屈的嫁女,于是叙功的时候,给他多记两笔功勋不多的内容上来,如此一来子纵一跃成为了一地的封君。
虽然这个封君是公主的,但辛屈明确表示,公主所出,皆从其父氏族。
所得之汤沐邑,削等而承继,无嗣则邦除。
这就代表子纵都不用自己去领受封邑了,专心跟着公主一起营缮钜鹿就行。
而且有这一层亲属关系在,子纵不出意外,将会得到辛屈的重用。
也确实如此。
子纵任驸马都尉三日之后,辛屈下令他兼领北平府指挥使,都督北平府卫所兵马。
北平是辛屈设计出来的核心,因此在人口有限的时代,北平仍然需要持续对周围开发,来保证本地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给自足可能。
卫所就因此诞生。
类似明代的卫所的称呼,但更多承担的是宋代的禁军职能,就是收容外部流亡到北平境内的百姓。
将他们妥善安置,同时加强兵源地。
因为辛屈的卫所,不是世袭罔替,而是严格遵守十六入役到六十退役的规则。
并且卫所每隔十年,就会勾选一些地方改组为县邑。
如此,他们也需要协助维护京城治安、消防等工作。
辛屈将这个位置交给新选出来的驸马都尉,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京城好位置不少,但真正能升迁的好位置不多。
北京府指挥使,就是一个。
因为时代的原因,海河腹地,仍然存在一些还未开发的地方。
而山林之内,有野人生番,也有潜入其中与燕国为敌的战败部落后代。
这些战功,都是可以刷的。
又五日,门下省送来辛屈最新的安排,着子纵领兵剿匪。
子纵领命下去,立刻展开了对海河附近的森林、沼泽、孤岛清理。
不计后果,不计人命,堆出他想要的功勋。
他不怎么会打仗,但没事,辛屈拿人命去喂他。
反正指挥使的卫所兵,说好听点是流民,实际上他们之中八九成是各地的逃奴,辛屈是懒得搭理地方上对于逃奴索取,毕竟你连奴隶都整治不好,还有脸向我要?
于是给他们换个称呼,就成了流民,然后被编在卫所,当农奴。
想要闯出去,剿灭匪患与野人部落,就是他们唯一的升迁途径。
子纵也必将因此获得一批心腹拥趸。
而这些,用得好,或许能成为辛蕨将来的助臂。
说道辛蕨,辛屈对于这个二儿子的封地一时间有点犯难了。
老三辛苍,已经被他封为凉侯。
但老二年纪也差不多了。
等他两个姐姐婚嫁结束,估摸着与大邑商的战争就开始了。
这样一来,辛蕨应该安排在什么地方,才能帮着燕国一起压住地方?
辛屈看着地图半天。
辛苍在凉州,鲁父现在已经拿下南阳,将来辛屈打算安排他坐镇云南。
虽然是自己的兄弟,但这小子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而云南有铜,只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鲁父,他自然会安排人去探查。
这样一来,云南应该会提前两千年进入中原的视野。
那么重庆的巴族、四川的蜀人、又或者将贵州……算了贵州现在开发不起来,还是留给三苗去祸祸。
如此留给辛蕨的地盘只有两个。
湖南、岭南。
“长沙?还是番禺?”辛屈踱步,长沙有三苗,岭南有南越、骆越等族群,虽然三苗与南越的关系跟燕国不错,大邑商的商队已经与他们有所接触了。
但这仅限于自己还未扩张到南方。
至于金陵、吴越这些地方,辛屈打算提前修运河。
这个时代修运河还是有优势的。
那就是黄河还不是地上河,淮河水系能直接汇入黄河。
只要随便调整一下河流的速度,辛屈就能提前几千年将运河开通。
那么整个东面从幽州到余杭的巨大的平原,就是燕国将来的核心基本盘。
可以容纳多少人口。
辛屈都不敢揣测。
所以,湖南必须有人帮着拱卫长江,但岭南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避祸。
辛屈看了一圈地图,意识有点恍惚。
他突然觉得,他应该将自己的嫡系与看中的子嗣安排在边地。
金边银脚草肚皮。
我就是天字号的北方游牧头头,需要防御的从来不是北方游牧,而是将来溃逃去南方的各种势力。
所以凉、汉、蜀、渝、滇、桂、交、广作为排头兵,负责攻坚边地。
楚、黔、湘、赣、闽五地作为第二道防线,防止敌人越过长江进入核心的燕国地盘,加速这些地区的同化与开通商贸。
然后就是雍、雒、舒、徐、莒、扬、吴、越作为第三道防线,遏制敌人继续北上河北,并且作为次一级的同化区。
那么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并州、青州、冀州、幽州。
当然也可以换个称呼——王畿核心区。
作为一个以北京为中心的政权,在冷兵器时代,防线必须这么布置,才能给整个国家完整的发展空间。
当然,除了南方,四州需要面对的敌人,主要是东北与草原。
南方可以交给诸侯折腾,但东北必须亲自上场了。
辛屈有了计较。
默默在辛蕨的名字后边写上广信(梧州)二字,他打算在将这一片划给辛蕨,同时在漓江的位置画了个圈。
“我得加班造娃了。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朱元璋会一口气造这么多娃了。我这边随便一划就是二十一个邦国的位置,不生够五六十个,根本填不满现在一片空白的区域。估计也没周文王了,这一百子的名号,就归我了。”
辛屈敲了敲地图,转身去翻日历,看一下哪几个妃子的距离危险期近了,待会儿就开始忙起来。
与此同时,安东县,妩王俭带着六百残兵败将,撑着小舟,逃到了安东县。
而南方,旗杆上,挂着一个人头。
“燕狗!可识得这是何人头颅!哈哈哈,区区安东县尉!不过尔尔!”
旗杆下,披着粗犷青铜甲,手持饕餮面纹斧钺的一个中年男人,正用着大邑商的官话对着一江之隔的燕国士兵挑衅。
骑着马,目睹一切的耶律大股,表情越发难看。
玉绮被杀了。
“妩麋!居然早就跟大邑商勾搭在一起了!”耶律大股身边跟着世子耶律炊,他的眼瞳也在冒火。
万万没想到,妩麋不仅勾搭了东夷人,居然跟大邑商也勾搭上了。
这个中年男人耶律炊认识。
子旬当年带着北上巡视还是有辛氏的燕国的一个武士。
他叫嬴胥轩!
若是正常历史,他将西迁大邑商西陲,为大邑商重返河洛之后的镇守西陲并以戎为氏,因此他在历史上赫赫之名为戎胥轩,是为恶来曾祖,关陇嬴姓的始祖,秦赵二雄的祖宗。
但很显然,子旬并没有将他留在关陇,而是放到了朝鲜半岛上,将他作为牵制燕国的手笔。
“很强?”耶律大股反问自己的儿子。
“阿父你那个时候在居庸关屯戍,不知道他很正常。但他真的很强!能生撕虎豹,而且单人御车的同时,还能箭无虚发。”
耶律炊回忆着少年时的画面,又盯着不远处看:“此时,他正值壮年。妩王俭轻易就被横推了整个乐浪郡,就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了。”
“那就好。”耶律大股看着张牙舞爪挑衅的嬴胥轩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与这样的人交手,未尝不是一种好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