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揭穿他的身份

    指尖按在冰冷的车窗上，温热的触感在上面漫开，瞬间融化了蒙在玻璃上的水汽。
    姜楠坐在车里，用手掌擦掉雾气，然后窗外的世界便透了进来，那个男人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视线里。看见他时，喧嚣声似乎变得又远又闷了，周遭攒动的人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比赛拿了冠军真是毫无悬念，他们学校本来就是全国前几的顶级学府，又有公认的天才顾砚当组长。大半年来的努力夺得桂冠，每个人都很高兴。顾砚则反应淡淡，毕竟他中学时候，这种级别的奖项都拿到手软了。
    今晚一群人去吃庆祝饭，饭后，顾砚落后一步出来。隔着玻璃窗，姜楠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男人背后是繁华的街道，暖色的光线洒在他身上，给那双眼睛铺上细碎的灯影，裹着烟火气。
    下一秒车门被拉开，顾砚进来后就把姜楠拽进怀里，手掌扣住她的后颈，滚烫的唇瓣印上来。
    “司机…”姜楠赶忙推开他。
    “呵呵呵，帅哥美女你们继续，不用顾及我。”前排司机笑呵呵地瞄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就把与后排之间的隔离板升起来了。
    “现在看不见了。”顾砚说完便重新亲上去，撬开齿关，搅着对面的小舌缠绵。姜楠的手搭在他的肩膀，唇瓣间辗转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其他人呢？”后来她问。
    “先回去了。”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连小组都察觉到了，经常专门给他们留下二人独处的时间。
    姜楠“哦”了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开，挪到了另一边乖乖做好。她声音软乎乎地，眉梢却蹙起浅浅的愠意，当然这抹神情只针对顾砚一个人。
    她有些不乐意道：“别总是动不动就亲我。”
    顾砚追过去，整个人靠在姜楠身上，他笑着说：“你明明很喜欢。”
    自从认出来顾砚后，这个男人哪里还有印象中温柔谦和的顾学长模样。
    她别扭地说：“胡扯，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真的吗？”
    姜楠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揽过腰肢，她盯着那双暗沉的眼睛，突然问：“顾砚，我能翻翻你的手机吗？”
    或许是这些天所有异常和疑惑，让她忍不住想试探一下。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少女都能听见面前人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沉寂了片刻，顾砚突然笑了，他伸进姜楠的衣服口袋掏出她的手机。看着他熟练地解锁，少女突然变得紧张，这是一种即将知道真相的不知所措。顾砚翻出那个一直骚扰她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嗡──”
    果然，顾砚的手机震动起来，结果还没掏出来，就被姜楠一巴掌打掉。
    “停车，我要下去。”少女的胸口堵得又疼又闷。
    司机刚把车路边停好，她就推开门下去了。司机老头一脸疑惑，不赞同地说：“小伙子，不能惹女朋友生气啊，让让人家…”
    “抱歉。”顾砚付完钱追上去。
    夜晚的街道空荡荡，只有路灯孤零零立在路边。姜楠又伤心又愤怒，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猜对了。
    顾砚强硬抱住她道歉：“对不起，楠楠，我错了。当时你没认出来我，我快被气疯了。”
    “楠楠，我喜欢你。”
    “唔…”
    他猛得强吻上去，带着压抑的痛苦，失控的慌乱，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卑微渴求。一吻完毕，他沙哑着声音说：“等毕业后我们就结婚。”
    姜楠尝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咸涩，她苦笑着说：“你是不是有病，谁教你这样喜欢人的？”
    “我就是有病。”顾砚紧紧抱住她，怀里柔软的触感，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和细密的颤抖，都真实得让他心头发烫。似乎只有这样用力地抱着，然后揉进骨血里，才能填补他心底那处空落落。
    “没有人教我。”
    他说，“楠楠，以后你来教我。”
    从顾砚开始记事起，家里就永远都是争吵。空荡荡的别墅，无数个日夜，他被困在房间不允许外出，母亲把他当成唯一的希望，限制了所有的自由。
    深夜，母亲时常抱着他哭泣，骂他那个花心又狠心的父亲。曾经印象里温柔漂亮的女人随着日子变得愈发疯癫，她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和这栋别墅一起被遗忘。
    “顾家只能是顾砚的…”
    小砚童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可是还没等他彻底成长起来，女人就被送去了疗养院。
    书房里，小砚第一次直视他名义上的父亲：“把我妈妈接回来。”
    父亲的威严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淡淡地说：“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待在家里，送去疗养是最好的选择。”
    他父亲不耐烦地蹙眉，前几天他带着女伴参加晚宴，她突然闯进来，一副泼妇的模样，让他脸都要丢尽了。
    说是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小砚咬牙，他的妈妈进去了，还有出来的机会吗？
    “她可是你妻子。”
    听着如此天真的发言，男人发出一声嗤笑。他们是商业联姻，她确实是妻子，同样也是他抢夺她的集团而下的一道棋子罢了。本来想着如果这个女人能一直安分，他不介意养着她，没想到近些年越发不知礼数。
    这些事情他懒得和这个小屁孩说，只是淡淡下了驱逐令：“出去。”
    声音不怒自威。
    空气浓稠又压抑，在这栋别墅里，呼吸都带上沉重的压力。管家惶恐地站在书桌前汇报：“老板，少爷他离家出走了…”
    “自不量力，不用管。在外面吃了苦头，他会自己滚回来。”
    小砚走了，他什么也没带，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和人怄气。可是没有任何人寻他，他在外面流浪了整整叁年。
    最后他找到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小砚很喜欢这个地方，充满柴米油盐和晚霞。这座带着烟火气的小镇，有着简单日子的暖洋洋。
    最重要的是他在后面那座山上，寻到一间破旧的小草屋，这个房子是曾经守林人建筑的，如今荒废下来，也能给他遮风挡雨，每天小孩都靠着抓野味和小偷小摸生活。
    有一次他路过小镇，听见了大人们的讲话。
    “你也太宠你们家小丫头了，惯出毛病可不行。”
    另外一个老奶奶乐呵呵地说：“楠楠可怜，从小没爹没妈，就这一个宝贝疙瘩，我不娇谁娇……”
    小砚忍不住想，有爹有妈也未必是好事。可是当他顺着那群人的视线，看到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他想法又变了，如果是这样一个孩子，她爸妈肯定会非常疼她。
    寒风瑟瑟，光秃秃的树枝被吹得“呜呜”作响，人们都裹紧了棉衣，缩着脖子，他们脚步匆匆，呼出的白气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管家站在别墅门口，叁年时间，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也染上大半霜白。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小砚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家。
    时光像指尖的沙，院墙上的藤丝枯了又荣，如此反复，缠满岁月的痕迹。后来，等顾砚掌权他就搬离到了别处，再也没有回来过。
    多年后，他在学校校园里再次见到那个女孩，没人知道他那个时候有多惊喜，少女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瞬间撞进他沉寂了十几年的心底。
    “谁啊？看路啊！”
    “不、不好意思。”
    噗通──噗通──
    惊慌失措间，他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人，等好不容易跑在少女面前时，他已经面红耳赤。面对少女漂亮清澈的眼睛，他紧张得说不出来话。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他幻想过所有的开头，有喜悦，甚至有厌恶，但没想过自己会面对一双疑惑的眼神。
    她把他忘掉了。顾砚突然像被人兜头浇一盆冰水，浑身的热血瞬间便冷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