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巨喉吞天葬风骨,一息轮迴噬九幽
第145章 巨喉吞天葬风骨,一息轮迴噬九幽惨叫与法宝碎裂声犹在耳畔,西南方向的黑雾已如活物般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赤砂化作了灰黑色,俞珩当机立断,揽住薇薇的腰肢,迅速远离那片被不祥笼罩的遗蹟。
然而刚退到数百丈之外,天边忽起异变,
原本还算平静的赤红色天幕骤然暗了下来,一阵诡怪风凭空捲来,风柱直径足有十余丈,裹挟著青幽幽的雾气与赤红色的细沙,彼此纠缠盘旋,如一条扭动的巨型怪蟒。
风中不断传来阵阵如泣如诉的哀豪,时而尖锐如婴儿蹄哭,时而低沉如老人鸣咽,仿佛万千怨魂被禁在风里,正拼尽全力嘶鸣,景象极为疹人。
风过之处,地面的赤砂如被啃噬般凹陷下去,露出底下深黑色的土壤,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俞珩神色不变,抬手间,五道顏色各异的流光自掌心飞出,在空中迅速交织成一道绚烂夺目的五彩神幕,宛如天河垂落,其上流转著生生不息的道韵与光华。
“喻一一”
神幕与怪风碰撞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巨响,青幽雾气与赤红细沙撞在神幕上,迅速消融,不留一丝缝隙,將蚀骨噬魂的怪风彻底隔绝在外。
薇薇站在俞珩身侧,眸中瑰丽霞光流转,如两盏悬於暗夜的仙灯亮起,她极力望向风沙深处,
试图看穿这诡异风柱的来源。
可视线接触到风柱中心的青幽雾气,便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脑海中迴荡。
她连忙收敛心神,紧眉头,轻声道:
“道兄,这风沙诡异,能干扰灵识感知,我的仙灵眼也难以辨明方位了。”
俞珩从容一笑,语气平和:
“无妨。太初古矿存世久远,歷经万古沧桑,其內诡远超想像,单凭寻常修行手段,確实难以窥其全貌。”
薇薇闻言,极为自然地侧首望向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全然的信赖:
“那道兄可有良策?”在少女心中,俞珩仿佛无所不能。
俞珩並未让她失望,頜首道:
“贫道於源术一路,略通皮毛,或许能寻出一条安全路径。”
说罢,他掌心向下,指尖逸散出缕缕玄奥莫测的源天神纹,如金色的游蛇,带著淡淡的光晕,
如同活物迅速渗入赤色大地。
片刻后,他轻轻捻起一撮沙土,赤沙在他掌心迅速扭曲聚合,先是化作一颗圆润的沙珠,隨即又展开,渐渐凝聚成一条尺许长的玲瓏剔透的赤色小龙。
龙鳞、龙鬚、龙爪皆清晰可见,摇头摆尾间,灵性十足。
小龙在他掌心盘旋两圈,发出一声无声的清吟,隨即化作一道赤光,条然钻入前方的青幽怪风之中。
赤光所过之处,浓郁的风沙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短暂的裂隙,地面上隱约浮现出一条泛著淡金色的路径,两侧残留著淡淡的源纹波动,是一种古老的引路標记。
“走吧,”俞珩收回手,对薇薇微笑道“循此源术指引,短时间內应暂无危险。”
薇薇浅浅一笑,梨涡在脸颊上若隱若现,心下安然,她主动牵住俞珩的衣袖,指尖触到他袖口的青碧色布料,只觉得一阵安心。
俞珩与薇薇並肩循著赤光指引,在青幽怪风的裂隙中稳步前行。
脚下淡金色的路径隨步伐延展,將周遭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隔绝在外,正行间,前方风沙忽然泛起一抹刺目的殷红。
待走近些才看清,竟是另一队摇光弟子,约莫七八人,正被困在一片诡异的区域中。
他们周身笼罩著一层如流动红纱般的浓鬱血雾,如活蛇般在每个人周身缠绕游走,偶尔还会凝聚成模糊的人脸轮廓,转瞬又消散在雾气里。
弟子们个个神情紧绷,额角渗著冷汗,警惕地环视四周,步伐谨慎,每挪动一步都要反覆確认脚下。
诡异的是,这些人彼此间距不过数步,甚至有人的衣袖都快要碰到对方,却仿佛隔著万水千山。
左侧一名背负星纹弓的弟子,明明正朝著右侧同伴的方向迈步,身影却在血雾中微微扭曲,最终仍停在原地:
中间两名女弟子背靠背警戒,目光却始终未曾交匯,仿佛陷入了各自独立的梦魔,虽脚步不停,却始终在丈许范围內徒劳踏步,像被无形的锁链拴住的困兽。
薇薇望著这离奇的景象,秀眉微,往俞珩身边靠了靠,轻声问道:
“道兄,他们这是怎么了?”
俞珩目光扫过那层妖异的血雾,指尖泛起点点金芒,感知雾中波动。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平静答道:
“无妨,他们只是陷入了太初古矿中最常见的『雾迷踪”,也就是世人常说的鬼打墙。
这血雾能干扰灵识、扭曲视线,却无实质杀伤力,待这一阵血雾隨天地灵气自然散去,他们灵觉恢復清明,自会脱困......“
话音未落,周遭情形骤然剧变!
原本还在远处盘旋的青幽怪风,毫无徵兆地转墨,如被泼了浓墨的潮水般,瞬间化作呼啸翻卷的黑风。
风柱直径暴涨至数十丈,裹挟著无数漆黑的碎屑,细看之下,竟是细碎的骨片,在风中闪烁著森冷的光。
黑风如怒涛般汹涌扑来,瞬间遮蔽了整个视野,头顶赤红色的天幕被染成了墨色,天地间只剩一片令人室息的黑暗。
“鐺!鐺!鐺!”
黑风狠狠撞在俞珩撑起的五彩补天幕上,发出密集如骤雨的巨响,宛如万千神兵在天幕上激烈交击,震得人耳膜生疼。
在前方引路的赤色小龙,在黑风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龙鳞迅速变得黯淡破碎,最终“噗”的一声化作赤砂,彻底湮灭。
没了赤光指引,淡金色的路径也如潮水退去,两人瞬间陷入了茫茫黑风之中。
“呼——呼-
令人心悸的是,恍惚之间,悽厉的风声中竟夹杂著一阵沉重而粗的呼吸声。
像是来自某个沉睡万古的庞然巨物,每一次吸气都引得黑风愈发狂暴,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抽乾。
每一次呼气都如刀刮过虚空,发出“鏗鏘”的震耳声响,地面的赤砂被吹得漫天飞舞,形成一道道旋转的沙柱。
他们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隨之剧烈摇颤,裂缝如蛛网般在赤砂地上蔓延,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渗出淡淡的黑雾。
俞珩眸中黑白道韵急速流转,却只能看到黑风深处无数模糊的黑影在蠕动,他面色一沉,掌心神力暴涨,同时对薇薇急声道:
“仙子小心!这股力量在扭曲空间,我们的方位正在被强行挪移!”
风声悽厉如鬼哭,神幕轰鸣盖过一切,薇薇只觉得耳边喻喻作响,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著耳膜,勉强听清了“小心”二字。
她没有多余的思考,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俞珩的手臂,將半边身子都靠向他,抵御这天地倾覆般的恐怖。
俞珩能清晰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以及少女柔软的身躯,
他深吸一口气,苦海神力接天连地,目光锐利如鹰集,在漫天黑风中扫视四周,试图捕捉一丝脱困契机。
与此同时,他手中迅速掐诀,指尖道纹流转,晦涩的法印在掌心凝成,
“乾为天,坤为地,巽为风,震为雷....:
?
隨著口诀在心中默念,脚下赤砂突然涌动,一道黑白的八卦阵图骤然浮现,卦象清晰可见,
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个方位各有符文闪烁。
如扎根大地的磐石,在天摇地动中咬定青山不放鬆,將两人稳稳护在阵眼之中。
五彩补天幕与八卦阵图相互呼应,神幕上的裂痕渐渐修復,流光重新变得璀璨,硬生生扛住了黑风一波又一波的衝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灶香,或许是半个时辰,黑风终於如退潮般散去。
天地间重归寂寥,只余下漫天飘落的细微骨屑与尘埃,在赤红色的天幕下缓缓沉降。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腐朽气息,地面的裂缝微微开合,仿佛巨兽喘息后的余韵。
薇薇一直紧紧埋在俞珩怀中,双手著他的衣襟,直到周围的震动彻底消失,才缓缓抬起头。
几缕散乱的髮丝遮住了眉眼,眼中还带著一丝迷惘,声音轻柔地问道:
“道兄,没事了么?”
俞珩並未立刻回答,他撤去八卦阵图与五彩神幕,目光已投向远处雾气朦朧的方向。
只见淡灰色的雾靄中,隱约立著两道身影,衣袍上沾著不少黑灰,显然也刚从这场诡异的风暴中脱身。
“好生古怪的妖风!圣女,您没受伤吧?”一名身著黑色布袍、身形矫健的青年正捂著额头,
他一边揉著伤处,一边向身旁的女子关切地问道。
女子身姿高挑,一袭剪裁利落的墨色长裙,一头黑髮如墨般垂落,未施粉黛的脸庞线条冷硬,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锐利的红眸,瞳仁如浸了血的宝石,此刻正警惕地扫视著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在这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中,她敏锐地察觉到俞珩方向传来的细微脚步声,红眸骤然一凝,立刻冷声喝道:
“谁在那里?出来!”声音清脆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腰间悬掛的古剑隨之发出一声轻鸣。
俞珩拍了拍薇薇的手背,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少女瞬间安定下来,他示意她安心,隨即带著她缓步自雾靄中走出。
青碧色的道袍虽沾了些尘埃,却依旧难掩其温润气质,薇薇跟在他身侧,悄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
俞珩的目光掠过对方衣袍袖口绣著的三把交叉古剑图一一那是大衍圣地的徽记,心中瞭然,於是主动开口道:
“两位可是大衍圣地的同道?方才的黑风来得突然,若非阵法护持,恐怕也难脱身。”
红眸女子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俞珩与薇薇,视线在俞珩腰间停留片刻,又落在薇薇藏袖的动作上,並未放鬆警惕,沉声反问:
“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
她能感觉到俞珩身上传来的隱晦气息,看似普通,却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忌惮。
薇薇適时上前一步,掌心托起一枚温润的玉牌,玉牌上刻著摇光圣地独有的徽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柔和的流光,她轻声道:
“我等来自摇光圣地,此次是来太初古矿外围歷练。”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青年仔细辨认玉牌上的星芒徽记,见边缘流转著摇光圣地特有的星力波动,確认並非偽造,这才鬆了口气,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原来是摇光的朋友!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在下叶飞霄,是大衍圣地的弟子。”他侧身让出半步,语气恭敬地介绍道,
“这位是我大衍圣地的圣女。”
大衍圣女只是微微頷首,红眸中的警惕稍减,却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
叶飞霄隨即解释道:
“我们方才本在追查一头银鳞怪物的踪跡,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红色风暴卷至此地,若不是圣女及时祭出阵纹,我们恐怕早就失散了,这古矿之中的天象,真是诡莫测。”
俞珩頜首,语气平和地回应:
“我们亦是如此,先前在一片太古遗蹟中遭遇血雾,刚脱身便被一阵黑风强行挪移了方位,若非及时布下阵图,恐怕也会被困在风柱之中。”
叶飞霄性格颇为外向健谈,得知双方境遇相似,很快便与俞珩、薇薇交谈起来,一会儿询问摇光圣地此次歷练的规模,一会儿又说起源城见到的各大势力动向,言语间满是跳脱。
相比之下,大衍圣女始终沉默寡言,只是静立一旁,像一尊冷硬的雕塑她那双红眸偶尔扫过四周,警惕著可能出现的危险,或在俞珩身上停留片刻,带著审视的意味,似乎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出些什么。
虽气氛算不得热络,但毕竟也算同患难一场,几人之间倒也维持著一种暂时的、谨慎的融洽。
俞珩抬起头,目光凝重地扫视四周。
此刻,他们四人正身处一道荒芜裂谷的深处。
两侧岩壁呈现出一种暗沉得近乎褐红的色泽,布满了深浅不一、纵向扭曲的褶皱,远远望去,
宛如某种巨大生物体內早已腐烂的肠道內壁,无声地散发著令人不適的压抑感。
叶飞霄见俞珩久久凝视岩壁,神色专注,不由开口问道:
“此地地势诡异常,楚兄可看出什么来歷?”
俞珩微微摇头,並未立刻下定论:
“地势殊异,暂时还难以断言。”他隨即侧首,低声问身旁的薇薇:
“能看见什么吗?”
薇薇頜首,眸中顿时流转起瑰丽的神采,她抬起素手,如抚琴般在身前空气中轻轻拂过,仿佛在捕捉无形的脉络。
片刻后,她轻声对俞珩道:
“道兄,我看见了..:...无止境的风与声,无数气流在此地永无休止地流动、碰撞、迴旋,形成一个庞大而封闭的周天循环,仿佛..:...仿佛某种活物的呼吸。”
俞珩闻言,面色愈发凝重。
一旁的大衍圣女立刻注意到薇薇双眼的非凡异象,那双锐利的红眸自此刻起便大多停留在了薇薇身上,带著毫不掩饰的探究。
叶飞霄一直紧盯著俞珩的表情变化,见他神色肃穆,终於按捺不住,催促道:
“楚兄,你就別卖关子了!此地究竟有何蹊蹺,但说无妨!”
俞珩目光扫过眾人,缓缓开口,声音沉凝:
“喉吞九幽,涡卷八荒;吞灵蚀骨,息绝神丧。这是源术古籍中所记载的一种大凶地势,名为一一葬风之喉。”
话音未落,他脚下骤然纵起璀璨金光,一手揽住薇薇,身形如电般向前疾掠而去。
原地只留下一道由细碎金辉铺就的清晰路径,他的声音自前方遥遥传来:
“沿此轨跡跟上,切勿偏离!”
叶飞霄立即看向自家圣女,语带请示:
“圣女,这.....
大衍圣女红眸微闪,没有丝毫犹豫,只吐出一字:
“跟。”
两人当即踏上那条金光流转的路径,紧隨其后。
不多时,四人先后在一处断崖边骤然停下。
“这里就是......”叶飞霄的话才问出一半,便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眾人脚下,赫然是一口巨大到令人室息绝望的天坑!
其边缘绝非自然的圆形,而是扭曲、破碎、粗糙不堪,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想像的庞然巨兽用蛮力强行撕裂大地,留下的恐怖创伤性窟窿。
天坑深不见底,目光向下探去,唯有一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得化不开的绝对黑暗。
它的结构並非垂直向下,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方式,扭曲盘旋著通向幽邃的地心深处。
仅仅是站在边缘凝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便已席捲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