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苦瓜 ρōρō yc.c ōm
“订婚？他这么快就找别人了？”室友怒目圆睁，十分为李照眠不平。“他家里催得紧，我也能理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偶尔觉得痛苦，现在和他分开了，偶尔觉得幸福，时常痛苦。”她摩挲着胸前的吊坠，仿佛这是一面魔镜，她能从中得到什么命运的启示一般。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你多认识点新的帅哥！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室友不知道的是，就算分手了，他们也必须一起吃年夜饭。
“可是，一想到他要和别人订婚，我就觉得反胃。”
就像在被迫嚼一根苦瓜，咀嚼也苦，不咀嚼也苦，放在嘴里苦，咽下去更苦。
“眠眠，我没法帮你做决定，但我想你要想清楚，你究竟想要什么？是还想和他在一起，还是愿意接触新的人。”
如果世界上的感情都这样简单就好了。李照眠摇摇头。
“我有时候也后悔，当时把话说得那么绝，还连夜逃跑了。其实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有一段时间我只是哭，因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挽回这段感情。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我也没办法眼睁睁地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里生活。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她想到自己曾经在祠堂对着列祖列宗煞有其事地请罪的样子，觉得荒诞。
“你可能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也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反正你现在来香港了，也见不到他，不如好好想一想这段感情，要不要放弃。”室友拍拍她的背。“就把这次交换当做一个休养生息的契机吧。”
“天若有情，不会让你们真的分离。”室友坚定地说道，又话头一转：“不过你的记忆问题，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很严重？”
“我小时候在f市长大，后来去d市上学。但是从那时候起，或许是过得不开心，我就忘记了在f市的绝大部分记忆。我跟他……算是一起长大的。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回忆就铺天盖地地涌来，像洪水。”
“那个时候，我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放学，都有爸爸妈妈接，我却没有。只有我……我叔叔或者我奶奶来接我。再后来，他们就说要把我接走，要离开奶奶的家，去妈妈的家……我很舍不得，但舍不得也没有用。去了之后，人生地不熟，没有朋友，爸妈也不经常在家，只有一个阿姨。阿姨也不跟我说话，我就躲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最开始我还记得一点。记得我跟他……关系很好，记得我们约好去烤红薯。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好多年都不记得。不记得也挺好的，至少不会伤心。”请记住网址不迷路heisЩu.c0m
室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让你想起了故乡。眠眠，你可能只是太小的时候漂泊无定，才会觉得过去痛苦。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觉得，童年的那些事也很幸福，尽管你再也回不到过去。你看，他替你记得，他补全了你人生中缺失的一部分……而你们又是青梅竹马，说明他从很早很早起就爱你很久很久。”
室友像是磕到了不得了的一对，语气激动起来：“我看你们简直是天作之合啊！命中注定要相爱，要永远在一起的！你听我的，等你交换结束回去，就找他复合！不不不，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跟他说明白你的心意！”
“现在？”李照眠愣住。
“没错，就是晚上的时候，人最脆弱，情绪放得最大的时候。他肯定会认真听你说的。”
室友撺掇着让她马上打电话——
机场内，李承晖正准备过安检的时候，被杨淑宁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
李承晖惊讶地回头：“妈？你怎么在这？”
“如果我不在这，你又会做出傻事。”杨淑宁缓缓开口，凌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脚步。她快步上前夺下他手中的机票，眉毛挑起，嘲弄道：“香港？你对你侄女真是贼心不死啊，不是吗？”
李承晖如遭五雷轰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良久，他才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你跟我来。”杨淑宁转身往应急出口走去。
李承晖挣扎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没喊别人来，你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她好。”
他的眼里是痛苦，也是不解：“你要说什么？”
“你们俩确实是关系好。好到罔顾人伦！”她的语气尖锐起来。“幸好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如果别人知道了，你们俩这辈子都不会好过。我们整个家族，这辈子都要蒙羞！”
李承晖浑身发抖，一语不发。
“你的手机壁纸还是她的照片，你结扎也是为了她，骗我去日本出差，也是为了跟她去玩，现在又要丢掉工作去香港找她，李承晖啊李承晖，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畜生？那你是侄女啊，你亲侄女！她什么也不懂，那你呢？你多少岁了？”
“我问你，你们俩到底到哪一步了？”
李承晖抹了一把脸，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对她……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什么也不知道。妈，我不会再想了……求求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了……”他蹲了下去，抱着头呜咽，滚烫的眼泪洇湿他的袖口。
杨淑宁站着，刀子似的眼神落在他头顶。
她之前就觉得这对叔侄相处得太过亲密，不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密些也很正常。直到今天她同保洁阿姨偶然聊起别墅冰箱里塞满的冰棍，不知道清理了没有——
“那个是李小姐喜欢吃的冰棍呀。她么，有时候周末来的呀。哎呀，不过今年她都没有来过了，可能太忙了。”
杨淑宁脑子中的绳结猛然解开：“她之前来的时候，你打扫房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她睡哪个房间？”
阿姨似乎听出一点她语气中的不对劲，愣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杨淑宁赶忙解释：“哎，也没大事。就是突然想起，去年她跟我说，丢了一串手链，挺贵的呢，要好几万，我就想着是不是丢在别墅了。”
原来是丢东西了？阿姨连忙摆摆手：“李太太，我真的没有看见哇，我就一周来一次，这么贵的东西，我么不敢拿的呀。李小姐睡的就是二楼里面那个房间啦，我打扫的都是客厅啦，厨房啦，连廊啦这些地方，没有进过房间的。”
杨淑宁见她不像撒谎，语气和缓了些：“没事，我就问问，谁知道她丢哪了，您别往心里去……您今晚不用去别墅做卫生吗？”
“哦，李先生开车出去了，他叫我下周再来，可能要出差。”
出差？杨淑宁送走阿姨后立刻打车去了机场，在咨询处询问了去香港的值机柜台和登机口，终于在安检前拦住了李承晖，还好，还好没有酿下大错。
“不会再想？那就最好。”她收回目光，义正词严：“你从今天起，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要再去打扰她，老老实实订婚，结婚，跟阿月有一个完整的家，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对不起你哥哥嫂子，也不要再对不起我和你爸。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告诉别人。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他抬起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沙哑着声音道。
她将手中的机票撕个粉碎，丢进垃圾桶里：“现在就跟我回去。”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抹掉眼泪，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李照眠打来的。
“还不挂掉？还想听她说什么？”
“他不接。”李照眠深呼吸，似乎是意料之内的结果。“毕竟是我提出分手的。”
室友也有些低落。
“我不怪他。他能有新的生活，我替他高兴。我记得有一个圣诞节，我在心里说，如果真的有可以实现心愿的圣诞老人，我什么也不要，我只希望他无病无灾，永远幸福安乐。”
这样的心愿，留给自己尚且显得贪婪和奢侈，留给爱人却毫不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