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敷內服
天一放亮。心心念念顾寧一整晚,以至於根本没睡好的天生,就匆匆往顾寧这儿寻了过来。
穿过雾气阻碍,天生走到顾寧身前。
“嗯?”
走到顾寧近前的第一时间,天生的注意力便被树上的一抹玉色所吸引,仿佛那其中有什么在引诱他的心神。
天生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摘。
不过下一刻,他止住了动作。
『这树是李家的,也就是那位小姐的……』
这般思绪出现在心头后,天生当即用力晃了晃脑袋,將脑中贪慾甩了出去。
隨后恋恋不捨地再度看了一眼那白净清丽的苞,这才將注意力转到顾寧身上。
自上到下,从左到右开始检查顾寧的身体。
顾寧瞪眼看著又开始“不礼貌”的天生。
最后也只能哀嘆一声:
“罢了罢了,自己和傻子较什么劲!”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索性学著接受。
前世那些有钱人,不也是有僕人帮著伺候吗?
我怎么就不行呢?
克服內心羞涩,直面树身幸福!
眼见天生开始忙上忙下,不亦乐乎。
这时,顾寧看著天生一直半拖在地上,以至於裤脚早就磨破了的右腿,心中一动。
『这灵水中蕴含著这么充沛的生机,连几乎枯竭的苞都能救活,岂不是也能给天生用,使他的腿脚康復?』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这话放在顾寧这儿更加贴切。
他不是只进不出的貔貅,也不是前恭后倨的白眼狼,这下见著有回报天生的机会,自是想著如何回报过去。
说做就做。
顾寧当即从水精中引出两滴灵水。
就在天生匍匐在树底,抬头朝上仰望时。
一滴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珠,自叶柄流下,径直到达叶尖。
倏尔叶面压低,晶莹滴落。
直直落入天生的眼里。
如果不是天生面朝天的时候没张嘴,反而是瞪大了眼睛,不然顾寧还想著直接將灵水滴进他的嘴里,但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眼睛进了东西,天生连忙慌乱起身,伸手揉搓眼睛。
而这正合了顾寧的意。
看著天生踩在树边的右脚,又是一片叶子压低,水珠涓滴,精准落入那被磨破的空隙中。
“嗒~!”
外敷內服!
这下倒是没引起天生的注意。
眨巴眨巴眼睛,確定眼里没有异样后,天生继续开始细致观察。
……
“天生,天生!”
茅草屋外,一道响亮的呼喊声將睡梦中的天生惊醒。
天生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而后又听王春在外面连声催促,於是赶忙冲了出去。
屋外。
王春看著一副刚睡醒样子的天生,不由皱起白的鬍鬚:
“现在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在睡呢!”
因为昨天对顾寧的表现生出了兴趣,所以方才上午农忙后,王春便抽出些许閒工夫,往顾寧那儿去了一次。
却是连天生的影子都没看见,同时地上也没有浇水的痕跡。
再一联想自己一上午都没看到天生,所以他便直接来茅屋这儿寻了。
结果天生竟然在睡觉!
看著天生一脸憨傻和不好意思的表情,王春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了指他,而后一路领著他往顾寧那儿走,一边表情严肃的低声训诫道:
“早就同你说了,你能在这儿呆著是因为主家小姐可怜你,赏你口饭吃。
不过这虽说是託了小姐的情分,但这又能维繫多久?更別说是小姐不是公子,你又不是个能做事的……”
“所以啊!”
王春偏头对著身后亦步亦趋的天生,语重心长道:
“你手边总要找个事做,再不济,也不能让別人觉得你懒,晓得不?!”
“嗯嗯!”
天生连连点头,而后挠著后脑勺,苦闷道:
“起……起了,然……然后……困!”
“困?困也不能睡!”
王春吹鬍子瞪眼,拧眉道:
“那李二现在正是新上任的时候,急著抓我们的错处,你更还是靠著他吃饭的,要是让他挑著刺儿,赶走你他倒不敢,但你將来肯定是没什么別的指望了。”
说著,王春严厉的眼里闪过几分慈爱:
“你现在还小,將来总是要有奔头的。”
“晓得不?”
“哦哦!”
天生眼神懵懂,似懂非懂地用力点了点头。
田埂上的背影一前一后。
没过一会儿。
后面跟著的晃荡身影,便將摸头的手顺手落到了下边,轻挠了起来。
顾寧树前。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天生拉著王春走到早晨时的那颗苞前,手舞足蹈的说著:
“这……这个……好!”
闻言,王春本不以为意,但一想到昨日见的不同寻常,所以还是上前细细查看了起来。
结果自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只觉得这苞比別的更白,更大。
旁的是再也看不出了。
“知道,知道!”
王春以为天生说的“好”是因为这个,所以当即点头应和,而后手指著树上带黄的叶子,吩咐道:
“你看,这树的叶子都还有黄的,那说明水还是浇少了,你再去拎一戽斗过来。”
见天生转身就要去忙活,王春又叮嘱了一句:
“这往后的日头越来越烈,你今后浇水都挑上午的时候。”
“嗯!”
“去吧!”
天生转身离开。
先是去寻来挑水的工具,而后一步一步的慢慢往溪水边搬运。
待水装满戽斗,又將绳索往肩头一勒,上身前倾,便如一头勤恳老牛般开始运水。
顾寧旁边。
將天生艰难拎水的认真態度尽收眼底,王春原地看了会儿,心中暗自点头。
不过他並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而是转头继续去伺候自己的田地。
“哗啦啦~!”
足足过了半晌。
顾寧终於喝到了天生运过来的溪水。
一瓢又一瓢,让顾寧饮了个畅快。
『这下,应该是可以把损失降低在可接受的范围內了。』
心情高兴的同时,顾寧又看向了天生的右腿。
见天生的右腿依旧耷拉,他心中也不失望。
苞与人腿这两者並不在一个量级,所要费的灵水自然是天差地別。
更別说这灵水入体后,又不受自己控制,並不一定全用在了右腿上,用来痊癒天生原本身体上的暗疾也说不定。
顾寧並不奢望一战功成。
这是个长久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