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矿区安全
第263章 矿区安全矿区的规矩不只是好处多多,也有严厉的惩罚,
有一次一个负责支护的小组在提交的图纸上,竟然漏画了几个桩位的数据。
那天瓦伦丁拎著那张被遗漏的支架图,神情凝重地站在矿区的图板前,静静地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矿工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声。
直到那班工人都升井离开,瓦伦丁才沉声开口:“你们看清楚了这一段,居然有几个数据没画,没人发现?没人检查?”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他脸色铁青,重重地把那张图贴在井口的板墙上,字字鏗鏘,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技术图不规范,不是写错字,而是写坟头名!”
一时间,整个矿区像被一股寒气笼罩,沉默了半响。
后来凯尔私下里才知道,那张有问题的支架图纸,是被路易斯本人从三十多页密密麻麻的记录中挑出来的。
他翻过一遍又一遍,没说一句废话,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用笔写了两个字一一“训话。”
这让所有人都明白,路易斯对矿区的管理严苛到了极点,哪里有一丝疏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因此没人敢马虎,都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和秩序。
矿区正是在这种科学合理的福利保障与严格奖惩並重的制度下,有条不紊地运行著。
当然这並不意味著,一切都顺风顺水。
中部断层段,第九井巷內,三號班组正在推进作业。
那是一段看似平静、结构完整的岩层。
小组技师確认岩面无明显裂痕后,按照图纸植入一发震裂魔爆弹,配好导线后,迅速撤出至安全弯口。
“点火一一”
火线划过,爆弹启动,低沉一声闷响之后,碎石飞溅。
然而下一秒,本应塌落的岩层深处,竟猛地塌陷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仿佛里面隱藏著某种虚空般的“空腔”。
“...不对劲!”领班工头刚想举手示警,地面忽然泛起一道金属般的冰光。
咔。
一只蛛形生物悄无声息地从矿缝中滑了出来。
通体晶亮,背甲反光,宛如打磨后的水晶,其六肢狭长锋利,带著倒鉤,爬行时发出乾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是魔兽!!!”有人失声惊呼,但声音刚落,又有数只如水银般的身影从洞中扑出,迅速占据了通道各处。
八只镜胆蛛。
它们的晶质背壳在火光下不断折射、扰乱灯线,整条巷道在眨眼间陷入“光域模糊”之中。
火把仿佛被覆盖上了层层波纹,灯光变得混乱,工匠们瞬间失去了方向感。
“別乱跑,往支架那边退!”工头大吼。
但已晚。
其中一名年轻工匠刚转身,便被一只镜胆蛛利肢贯穿胸腔,鲜血喷涌在矿壁上,溅出一道亮红另一人试图点燃备用爆弹抵御,但在光域混乱中引线失误,刚举起引火棒,就被蛛肢从后颅贯入。
尖叫与衝撞声在巷道中迴荡,仅仅不到一分钟,整组工匠便在光雾与错乱中被逐一撕碎、拖走。
最后只剩下一盏摔落的矿灯,在血跡斑斑的矿道口闪烁微光。
几小时后,前来巡查的监察员站在通道前,脸色铁青。
魔兽早已不见,只有那些斑驳血跡、扭曲的工具与被啃咬得残破的矿工外套,证明三號班组曾在这里存在过。
这是星锻矿区有史以来,第一起“魔物袭击导致班组全灭”的事故。
消息传到政务所时,夜色尚未完全落下。
路易斯面无表情地听完匯报,只先简短下令:“封锁第九井巷主通道。调集骑士小队,三分钟內下井。”
命令发布不到五分钟,救援部快速整备完毕。
十二名赤潮骑士出现在主井口,身披红色板甲,手持长枪。
“组成两组四人作战单元,外围四人担侦察掩护,探照灯交错一一准备下井。”
瓦伦丁站在井边,看著这批骑士利落地整装、入井,才稍稍鬆了一口气:“要是刚才他们在井里,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井下,照明刚一探入出事的断层通道,前方骤然亮起一片寒光。
火把光线折射在四壁,映出整条巷道被密密麻麻的银亮丝线封死一一它们如钢线般交织,层层叠叠地缠绕在岩壁、支架与空腔之间,泛著微微冷光,宛如蛛织的坟幕。
“是魔蛛网。”副队长眯起眼,声音压得极低。
“斩断,推进。”队长的命令毫不犹豫。
“准备!开伞阵!”
前排的骑士握紧战斧,一道赤红色斗气自他肩膀进发而出,瞬间缠绕至武器上。
火焰顺势引燃斧锋,染出一片热浪炽芒“破!”
第一斧劈下,灼焰刃芒捲起炽热旋涡,將蛛丝一寸寸烧出焦痕,焚断的同时也將周围的光线逼出数条明亮切面。
就在那蛛丝断裂的瞬间,远端通道深处骤然闪现数道滑动的冷影如水银般在岩壁上飞掠而出,速度极快。
镜胆蛛出现了。
它们身形纤长,步足锐利如鉤,爬行之间毫无声息。
晶质背壳反射著周围火光,瞬间散射出数道模糊幻影,令人分不清它们的真实方位。
“光域扰动,小心!”
一名侦查骑士刚喊出声,身侧骤然闪现一道蜘蛛幻象利刃,他几乎是本能地举盾。
却发现那不过是虚影,而真正的镜胆蛛从地面下钻出,试图穿胸刺入。
砰!
一名持盾的骑士横跨一步,巨盾怒撞,將那只蛛生生砸在矿壁上,晶壳碎裂发出“咯吱”一声乾涩的嘶鸣。
“第二阵型,压进去!”
骑士们迅速变阵,三角队列收紧,在狭窄矿道中形成交叉打击区。
另一名骑士大步上前,长戟一挥,鲜红斗气如血线般缠绕在戟尖,横扫中带出火焰弧光,將两只贴壁而上的镜胆蛛半身斩断。
膨一—一一!
每一次衝突都伴隨金属摩擦的尖啸与蛛肢断裂的闷响。
镜胆蛛虽机敏迅捷,但面对有组织的武装战斗单元,却很难发挥优势。
它们试图分散逃逸,却在转角处撞入骑士们预设的“火力盲区”,一一倒下。
短短不到五分钟,战斗便宣告结束。
巷道內重新归於寂静,只剩下低声燃烧的斗气残焰,在岩壁间微微跃动。
十几具具蛛尸横陈地上,晶质背壳多处裂痕,破口中渗出的冰蓝色体液沿著岩面缓缓流淌,最终凝成细小的结晶点,如霜般凝固在地面上。
“確认完毕,全为中型亚成体,无毒腺,推测为附近空腔孵化,应该还有不是漏网之鱼。”侦查员做出结论。
“这群东西其实一个正式气骑士就能解决。”一名年轻骑士收回长枪,声音中带著轻蔑。
副队长没回头,只冷冷吐了句:“但工匠不是骑土,隨便一只魔蛛就能带走他们生命。”
確实这场小规模战斗,对骑土来说毫无难度。
但对毫无反抗能力、毫无组织的矿工而言,却是一场无法反击的屠杀。
事故发生后的第三日,清晨寒风仍未散去,星锻领各大矿区墙面上,却已贴满了新布告。
字句不多,却字字沉稳:
“自今日起,星锻领所有作业井巷中,每三十米增设一处『震纹探测柱”,以侦测异常生物活动跡象。”
“严禁任何人员独行入井,违者立刻停止作业、调离井组。”
“每日开工前,须由配备骑士带头进行巡查,確认无潜伏危险后方可开採。”
当然绝大多数的矿工是不懂字的,所以有宣讲官通知。
“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年轻矿奴站在公告前发愣,“光是那个什么柱,我连听都没听过。”
“你不懂也正常。”他旁边一位中年工头摇摇头,“我也不懂,不过这规矩真多。”
这些矿工不以为意也在路易斯的意料之中,而为了让他们真正明白这些规矩不只是写来嚇人的,路易斯亲自命人设立“矿务宣讲日”。
由几名识字技师与官员在下工时间走进井口外的工棚、宿舍、饭堂,轮流讲解新规。
这些宣讲不止讲“怎么做”,还讲“为什么”。
用直白粗的比喻去讲“震动是怎么预示魔兽活性”,讲“巷道密封后空气如何变化”,甚至解释什么是“声波异常”。
“你们挖矿就像在狗窝底下敲地板,”瓦伦丁亲自站在第七矿环的宣讲台上,手指著井口道,“底下若是窝著什么畜生,你敲它头,它当然跳出来咬人。”
底下有人被逗笑了,但笑著笑著便安静了下来,因为瓦伦丁的脸色太严肃。
“笑归笑,命是你们的。”瓦伦丁看著眾人,“你们若不信这些法子是保命的,那就把那几位死去兄弟的名字忘了吧。”
那一刻,气氛沉重得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些工人,大多出身低微,识不得几个字,更谈不上什么“安全意识”,可他们懂得的是现实。
当他们一次次听到,“有人专门负责检查隱患”、“独行入井会连累整组人被停工”、“震纹柱一旦报警,所有人都得撤”时,他们终於明白:
这不是为了让他们麻烦,领主大人是为了让他们活得久一点。
他们开始学著去配合,哪怕嘴里抱怨,也不敢再乱来。
每天出工前,矿工们站在一起,听技师朗读当天的通报与风险区段,这已经是每日必须的事情甚至一名骑士会走在最前头,確认一切无误后才放人入並。
在不知不觉中,矿工们的观念在转变。
他们学会了规矩、理解了制度,更明白了这一点:
这地方是为人活命的地方,不是等死的矿坑,
大多数人开始试著去配合,哪怕嘴里抱怨,也不敢再乱来。
井下巷道里,第一次出现了“列队巡查”的习惯。
每天出工前,矿工们站在一起,听技师朗读当天的通报与风险区段。
但並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认同这些新规,
有些人嘀咕:“又是规矩又是检测的,折腾半天还不如早点下井多干一车石头。”
当然也有人为了偷懒省事,绕过警戒区,独自下井提前採掘。
第一次犯规时,那人便被当眾点名,从主作业井组调到了最外围的弃採区,一边清理废道泥水,一边看著同伴升井拿工钱、吃热饭。
“想赌命?那你就离人远点,別连累別人。”
这是瓦伦丁在井口训话时说的,声音不大,却传得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轮惩戒过后,再没人敢隨意乱来。
那些曾经最抗拒规矩的矿工也低下了头。
他们开始接受规矩,理解制度,明白这些不是用来束缚他们的,而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
而与此同时,一批骑土亲自登门,將一笔抚恤金、三份公文,以及悼念信,送至殉职工匠的家属手中。
有一位矿工的妻子失声痛哭,跪在地上不肯收钱。
骑士长將她换起,递上一张调职命令:
“矿区管委批准,你將被安排在主矿所做材料清点工作,每月有薪。”
最让人动容的是那些孩子。
几个矿工牺牲后的孩子,被接入矿区附设的教堂兼养护屋中。
他们被带到那座温暖的大屋子,换上乾净衣服,端起冒热气的肉汤。
有人专门照看他们,领地还按月发放生活物资,无需他们劳动分毫。
“他们现在是星锻领的人了。”路易斯当时说得很清楚,“矿工为领地付出性命,他们的家属,就由领地供养到老。”
这些孩子,有的还不懂“牺牲”意味著什么,只知道自己失去了父亲、哥哥或母亲。
“我哥是被蜘蛛杀死的,”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擦了擦眼晴,在日记上写道,“但路易斯大人说,他是为我们开出一条能走的路。”
“我要留下,我要学技术,等我长大了,也要去矿井下干活,把那些害人的魔物全都打死,让矿脉变成真正的宝库。”
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竟把那只碗紧紧抱在怀里,小声问照料他们的女僕:“我是不是得挖矿才给饭吃?”
那女僕听了,眼眶立刻红了,蹲下身抱住他:“不用。你是有名字的,是有人护著的。”
这一制度並未只针对一两家。
受难工匠的直系亲属中,多数被妥善安置到星锻领地面事务中,有的做记录员,有的协助食堂管事,还有人受训成了初级技工。
“我们不是奴隶。”一位沉默寡言的老矿工,终於在那一天,红著眼圈喃喃地说,“我们是“有人记得名字的工人。”
这句话传得飞快。
那天夜里,在工棚里、炊烟下、点著魔晶灯的地面宿舍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低声谈论那场牺牲。
谈论那些骑士穿著铁甲,一家一户地走进矿工屋子里,留下赔偿金、安置函和一封亲笔信时的模样。
有人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別人死了,而开始对自己活著有了新的认识。
“你见过哪个地方,矿工死了还有人给家属安排职务的?”一个原本態度最愤世嫉俗的年轻矿工边说边搓著冻得发红的手掌。
“我之前在其他领地的矿区呆过,那里死了就死了,名字都给你填成个编號,户体拖出来一烧,换个新人补上。”
“可这儿不同。”旁边有人轻声接话,“这儿是有人记得你是谁的地方。”
这些工人从未奢望过命能值钱,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命真的会被当成命来算。
人们开始真正理解“秩序”的含义一一它不仅仅是规矩与效率,更是保护,更是承诺。
他们开始信任路易斯,信任这个从不说多余的话,却会悄然命人送炭、查漏补缺的年轻领主。
也正因为这份信任,他们愿意留下,愿意付出,愿意拼命保护这条属於他们自己的矿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