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说话?那我就要点名了。
马车一路向皇宫疾驰。御书房此时可算是热闹,各级官员凑到一起七嘴八舌的样子倒有点像在菜市场。
一两个打前锋,自然有不少乌合之眾在后面附和。
“圣上,您可得为老臣做主啊,初雪一个弱女子,被他折磨得都不敢出房间了。”
“还有楚家嫡女,昨晚被他打得吐血不止,现在连床都下不得。楚大人....您说个话啊。”
叶大人的眼神瞟过来,楚父左右衡量之下还是张口,“圣上,裴王昨夜不由分说,带人私闯我府,打伤我女儿。”
“微臣为朝廷效力了一辈子,到老却被人这般践踏,上不能为圣上分忧,下不能护家人周全,微臣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微臣只能以死明志了!来世再为圣上效力。”
楚父说著就朝旁边的柱子撞去,眾臣赶忙拦著。
“圣上,裴王如今独揽大权,行事张扬,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就连您的宣召他都置若罔闻,这是挑衅,挑衅皇权!挑衅天威!”
一时之间,御书房乱成一锅粥。
小皇帝的眉毛皱得比沟壑还要深上几分。
“今日倒是热闹,眾位在说什么,本王也来听听?”
此话一出,书房瞬间鸦雀无言。
只见一只黑靴踏入,那熟悉的玄色锦袍缓缓入眼。
裴玄心情似是不错,他面带笑容地看向在场的每一位同僚。
只是这笑在眾人看来却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剑,瞄向心臟的位置。
没人想到裴王今日竟会过来,瞬间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诸位都站著做什么,请坐。”
裴玄率先坐上了主位的位置。
眾人看向小皇帝,后者未发一言,双唇抿成一条线。
心下一凉...
看来这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
眾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落座,唯有叶、楚二人直直而立。
裴玄也不理会,他一个眼神,后边的小太监便倒上一杯热茶。
他抿了一口,掀起眼皮,“刚刚眾位在聊什么,继续。”
此时哪里还有人敢说话。
半晌,见无人动弹,裴玄勾唇,隨手抄起小皇帝书桌上的一本奏摺。
“不说话,那我就要点名了?”
翻开奏摺的空荡,几人已经开始拿著手帕擦汗了。
当时他们写奏摺时候有多激昂,此时就有多恐慌。
生怕眼前这个活阎王会点到自己。
可事情都做了,点到与否,都是早晚的事。
裴玄颇有兴致地翘著二郎腿审视著上面的內容。
“把持朝政...独断专行...结党营私...枉杀官员...”
裴玄合上奏摺,“倒是条理清晰,不过...怎么没有署名?”
无一应答。
裴玄勾唇,“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范大人的笔跡吧...”
范礼上前一步,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是下官所奏。”
裴玄,“那范大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本王呢?”
范礼挺胸,“大逆者,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闕。株连三族。”
“枉法者,十五匹绞。”
“官吏受財,计赃科断。”
“数罪併罚,以绞刑计!”
“说得好。”裴玄起身拍手,“那就请范大人將本王押入大牢吧。”
范礼一愣,转身看向小皇帝,颇具信心,“王爷既已认罪,此事当该圣上定夺。”
“圣上?”
小皇帝瞟了裴玄一眼,淡淡道,“裴王乃朕十哥,从来情谊坚韧,必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事。
范爱卿,日后无证无据之事休要再报,退下吧。”
“慢!”裴玄抬手,目光凌厉,“范大人熟通律法,可知诬告该当如何论处?”
裴玄:“诸诬告人者,各反坐。”
范礼大惊,“圣上明鑑,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並无诬告!”
裴玄微笑,不紧不慢,“天子所言,不容置疑。拖下去!”
话落,范礼已被禁卫军的人拖了出去。
“裴玄,你不得好死!”
叫骂声响彻朝堂,不绝於耳...
几分钟后便彻底消失了。
“看来诸位对本王议论颇深啊。”
裴玄一本一本看下去,书房立刻跪倒了一大片,求饶声此起彼伏。
“楚大人,您呢?”
“臣...”
“听闻令千金久病不愈,本王倒知道有一神医,在洛北,虽偏远了些,可治好病才是要紧事...”
楚大人脸色一变,任谁不知道洛北是极寒之地,地处偏远,那是只有流放犯才会去的地方。
“臣...”
“楚少卿没几日就要出塞了吧,外面不比京都,路远且长,一路荆棘载途,可要注意安全啊。”
楚大人心痛难忍,却又不能表露半分,嘴里好似被人硬餵了一口大粪。
他躬身,“多谢裴王提醒,那就一切依照裴王所言。”
裴玄晃了晃茶杯,勾唇,“不谢。”
一场激烈的御书房之战就这样结束了。
小皇帝坐在龙榻之上。
这万人爭夺的位置,他此刻却如坐针毡。
短短几个时辰,他却如过了十年有余。
“时间过得真快啊,朕记忆中的十哥还是如我现在这般年纪,同我上学堂,与我讲书。”
“是啊,圣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是一国之尊了。”
小皇帝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苦涩。
一国之尊,不过是一尊傀儡而已。
他秉退了书房內所有伺候的下人。
將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拿出来,外面是一层黄布。
“这帝位朕已经觉得无聊至极,如今交与皇兄之手,朕也安心了。”
裴玄瞟了一眼。
那是世间之人无一不想要的开国玉璽。
他起身,语重心长道,“圣上应当將心思多放在朝堂之上,知难而退,岂是一国之尊所为?”
小皇帝脸上的悲伤之情迅速凝固,“裴王究竟想如何?”
抬眼,裴玄早已出了大殿,只留四个字在殿中迴旋。
“辅佐明君。”
*
王府。
裴玄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楚清音睡得正沉。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泛著泪珠。
又做噩梦了吗?
裴玄走过去,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连带著狂跳的心臟,如触电一般。
他今日...
不是今日...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行为就像脱了韁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
这种情况不容乐观。
也许...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云...洲...”
裴玄顿住脚步,转身折返而来,“你说什么?”
“別丟下...別丟下我...”
楚清音朦朧中揪住他的衣角,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裴玄看著她熟睡的样子,內心从未如此挣扎过。
就算在梦中,她也如此依赖自己吗?
“你...爱我...吗?”
『爱』这个字一出口,裴玄自己都嚇了一跳。
儘管他可能已经知晓了答案,可他偏偏还是想要去问。
“爱...我爱你。”
楚清音的回答是如此坚定。
让他揪著的心却愈加疼痛。
裴玄俯身吻在那薄唇上,贪婪地汲取。
直至吻到伤处,楚清音迷糊中闷哼一声。
裴玄才依依不捨地放开她孱弱的臂膀。
楚清音就像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一般,却將他平静如水的生活溅起层层波澜。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