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Fate stay night(五)(6K)
第373章 fate stay night(五)(6k)“所以,波德医生,我孩子的病究竟怎样才能治好?”
“我很抱歉,克莱尔夫人,自闭症的成因大多是由於心理障碍,常规的治疗手段大概率不起作用。
经过您的讲述,贵女克里斯汀曾在五岁时被女佣反锁在阁楼一天一夜。对於一个幼童来说,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严厉。许多大人被锁在昏暗狭小的空间都会感到不適,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
“我先生走的早,我不得不忙於应付生意上的事情。要是我早点知道要是我早点知道那个贱女人心肠如此列毒,我怎么可能把孩子放心的交给她照顾!”
“原以为她在我们家呆了快十年,多少会有些感情,谁曾想她竟如此凉薄无情哪怕是私藏首饰、偷盗財物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她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女儿?!
呜,鸣—...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小克—要是我能抽出时间多陪陪她。”
“恕我直言,克莱尔夫人,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现在多陪在你女儿的身边,说不定可以打开她封闭的心扉,让她打开心结。”
“我会的,我会的”
听到脚步声向虚掩的房门走来,坐在房间沙发上的小克猛地偏转回头,目光呆滯的盯著前方。
处在她视角观测的莱奥也只能盯著前方的橱柜发呆。
他既然能听到了那位母亲和医生的对话,那当时的克里斯汀肯定也全都听见了。
对方心里会如何想,他不得而知。
毕竟自己没有得过自闭症,也不知晓从小蒙上心理阴影的孩童长大后身上发生的变化。
唯一称得上比较接近的相似案例,可能是自己的好兄弟克里斯了。
对方也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总是把情绪在心里。
刚开始相识那会,克里斯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不搭理自己,单方面冷战好几天不说话,跟闷葫芦一样。
后面追问才得知,是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伤害了对方。
克里斯不满,可又不会发泄不满,就只能在心里慢慢消化。
表现在外就是闷不声。
敏感的人外表坚硬,心地却太过柔软,常人一条筋想通的事,他们往往要绕几个圈子,把自己绕进去也不肯罢休。
別人的伤害,成为了他们问责自己的利器。
锐利的地方反击不了別人,只能把自己的內心戳的千疮百孔。
在莱奥发呆之际,那张眼睛红肿、柔和中又带著几分悲伤的面庞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克,波德医生说你没什么事的,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健康。
今天阳光很好,我们去公园散散步好不好?你上次不想要穿裙子,那这次咱们穿牛仔裤,当一个酷酷的牛仔女孩。”
感受著母亲眼睛里传出的乞怜、愧疚,以及掩藏不住的疲惫,莱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他只能与对方对视,因为身体的主人未曾移开视线。
当亲情的爱中掺杂了愧疚,母亲想要向女儿赎罪、寻求谅解的时候,双方都成为了受害者。
不平等的关係会让双方的內心都感受到一种煎熬。
“好..
莱奥听到了小克几近微不可闻的应答声。
还没等他看清克莱尔夫人脸上升起的笑容,视野便突然翻转,定格在了暗红色的地毯上。
“小克她要坐在轮椅上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她才十几岁,后半生难道要与那两个破轮子相伴嘛!”
“冷静,克莱尔夫人,冷静——贵女的症状,放在医学界也是一门罕见的病例,凭藉现在的医术的话,恐怕很难.“
“够了!你们医生治不好,那我更多的钱去找牧师,牧师治不好,那我就变卖所有家產,去求议院里的那些大人物,去求机械龙王,哪怕是把脑袋磕破,我也一定要治好她的病!我不会,不会再让我的女儿受到第二次伤害了—“”
“抱歉,夫人,魔法並不是万能的。
由於身体內因產生的衰变,並不是诅咒或者受伤的一种,哪怕是用魔法也无从解决,不然世上怎么会有那么些残疾人。”
“我可以加钱,求求您,求求您了,一定还有法子让我女儿再站起来对不对?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夫人。如果有任何一种魔法能解决人体机能上的衰变,那理论上,每一位杰出的魔法师都应该长生不死才对。我说的已经够委婉了,夫人。”
“好吧,好吧———”
或许是这具身体本身產生了病变的原因,视野不再像是刚开始那般正常,总是会出现莫名的白点,以及一些如同巨大的如同肥皂泡般的透明泡泡。
他们在房屋的某些角落总能看见,或许是桌台,或许是壁炉,或许是墙角“
久而久之,莱奥也分不清,这些究竟是现实存在的,还是小克幻想出来的。
时间也在一点点加速,每一天像快速翻动书页般划过。
他的视野变矮了不少,应该是由於小克坐在轮椅上的原因。
耳边听到的人声越来越少,光怪陆离的景象却出现的越来越多。
在房间里来回步的白孔雀,不时出现的白熊,透过玻璃窗看见的大大小小的鼠腿上有著好多唱歌跳舞的小精灵,他们吹著长笛弹著琴,像是只巡迴乐队般向自己的其他身体部位进发。
如果这是一个自闭症女孩眼中的世界,莱奥也说不清这究竟是烂漫还是残酷。
一天,在白熊对白孔雀又说了些什么后,百孔雀躲到角落哭了起来。
小精灵们演奏的声音很大,几乎要盖过了白孔雀的哭声。
可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却让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莱奥感受到身体主人的不安,也看著她用左手驱赶那些在自己腿上作威作福的小精灵,试图重新站立起来,去安慰哭泣的白孔雀。
可她的手赶走左腿上的时,它们便纷纷跑到右腿上,再想接著追击,它们便跳到自己的胳膊上,鼻子上,耳朵上,发出了大声的笑声。
她为什么只用左手?莱奥心中多出了一个疑问。
而答案不言而喻。
小克最后还是没能赶走那些又吹又弹的小精灵们,她只得靠著左手在沙发上缓慢挪动身体,想要去坐上沙发扶手边的南瓜马车。
童话中的马车,是灰姑娘抵达幸福的造物,
而此刻她的幸福,是让一直流泪的白孔雀不再哭泣,露出笑顏。
这小小的幸福,必须要通过南瓜马车才能到达。
在她强撑著手臂,想要让自己的身体一点点靠上去的时候—
“咚”
她摔倒在地。
小精灵们的笑声越来越响。
“小克?小克!没事吧,快,我抱你起来。是饿了吗,还是渴了,有什么需要跟妈妈说,妈妈来帮你。你好好养著身子,不要乱动。”
“嗯——”
沉沉的闷哼响起,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绝望。
视野猛地黑了下去,莱奥的眼前是一片虚无。
待到再出现画面时,莱奥的眼前是高高的阶梯。
而这具身体正以爬行的姿势上楼梯。
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太理解。
他看著那只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抓住楼梯凸起的部分。
紧接著用力拖拽著自己的身体向上,再用自己的下巴抵住那节楼梯,让自己不向下滑落。
藉此机会缓上几口气,再重复一遍刚刚的动作去爬下一节。
对於常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上楼梯,却是全身大部分瘫痪的小克一种漫长的煎熬。
此时,莱奥联想起前世的一种病症与小克的表现有些相像渐冻症。
患者的身体会一点点失去所有知觉,到最后只能感觉到意识尚存,移动自己的肢体难如上天。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不仅对患者本人是一种折磨,对他身边亲近之人也是一种折磨。
没人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亲人从能跑能动,再到坐在轮椅,最后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与其钝刀子割肉,倒不如一刀切来的痛快,对双方都是解脱。
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但这是自己的亲人,绝大多数人都会避开那看似最简单的选择。
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被各种感情拖累,做出不符合大自然优胜劣汰准则的种种举动。
莱奥思索间,小克已经爬到了顶楼。
而莱奥在发觉她向著阳台爬行后,突地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这是种愚蠢的行为,除了让爱自己的人更伤心外,伤害的也只有自己。
他做不到什么,只能目视著这只飞不起来的鸟儿选择坠崖。
但在那之前。
“克里斯汀!”
熟悉的声音猛地响起。
紧接著身体感受到一股拉力,向后坠到了温暖的怀抱中。
“差点,差点——还好妈妈这次赶上了。我就小睡那么一会儿,你怎么就——妈,妈妈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你。
我知道你很难原谅妈妈,但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伤害自己好吗?”
......
莱奥心中嘆息了声。
他甚至生出过航脏的念头,如果母亲没有拉住女儿,那么后续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但他转瞬便打消了这种想法。
能够挽救自己的骨肉,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在他这样想著时,也听到了小克的声音:
“妈妈—我从未怪过你—”
我厌恶的只有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坚强一点,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
如果不顾那只財狼一样的女人的恐嚇威胁,早点告诉妈妈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没想到呢,为什么自己没法穿越回过去,去教那个小女孩怎样才是正確的选择呢?
小克的思绪止不住的生出。
她从始至终厌恶的只有无能的自己。
所以妈妈在她眼里才是圣白高洁的白孔雀,因为明明不是妈妈的错,妈妈却在一直弥补。
这些话,小克想的到,但说不出。
嘴巴像是被树胶粘住,想要张口,就会撕裂开嘴唇,脑子里也会响起无数道声音让自己停下。
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对方可以理解,可以明白。
但现实总是不朝著她预期的发展。
妈妈还是那么痛苦,看著她流泪的样子,自己的心也绞痛了起来。
趁著左臂还有知觉的时候,小克选择解决妈妈痛苦的根源一她自己。
“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妈知道鸣,只是我不是个好大人。”这位母亲的泪水隨著话语决堤而出,“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发誓!妈妈一定会让你恢復健康的,我一定会的—“”
视线逐渐模糊,眼泪淹没了整个世界,將这里化为了无色的海洋。
莱奥感觉自己像浮在海面飘荡不定,他心中升起了几分抗拒,不太想看到后面的发展了。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好像拆了剎车的跑车,所做的只有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猛踩油门。
一位有了执念的母亲·
眼前的画面再度出现,不过却有些昏暗,
莱奥看见两个面容丑陋的猪头人,露著长长的獠牙,在与白孔雀说些什么。
在瀏览克里斯汀的过去时,他与对方的感受共鸣似乎也越来越清晰。
就像现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了知觉。
能动的好像只有眼皮。
“小克,没事的。只要按这两位大人所说,安上圣骨后,你就可以重获新生的。”
“.....”
莱奥看著那截金色的龙骨,心中顿感不妙。
但凡认知能力正常,都不会想到把龙的骨头塞进人身体。
而且,她要怎么安?
莱奥还不知晓这邪门手段。
他看著那两个猪头人走过自己身边,在不安中的等待中,脊背突然传来了刺入的痛感。
靠!
硬插啊?!
来不及思考更多,汹涌的力量顿时衝击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先前还没有知觉的身体,瞬间变得敏感无比,每一处毛孔都舒张开来,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在將身体冲洗一遍后,那力量仍未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源源不断的持续输入。
而那本该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金色力量,此刻也带上了暴戾的黑色气息。
小克的內心升起了恐惧,她有些不安。
可这种情绪,让黑潮嗅到了美妙的滋味,它开始愈发肆虐起这具身躯。
小克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原本纤细瘦弱的四肢像是被塞进杂七杂八的烂肉,那张清秀的脸也被不断膨胀的身躯给掩藏,快要看不见。
而处在內部的莱奥就更难受了。
自己如同一只已经充满的气球,但还有人不断往里打气。
每变大一分,扩展著身体极限的同时,也意味自己离爆炸更近一步。
究竟是血肉率先达到极限,还是输入的力量先停止,此刻谁也不知道。
而用於迎接圣龙这处地下室,也发生著种种异变。
里三圈外三圈摆满的白蜡,此刻的烛光尽数熄灭。
正五芒星的魔法阵上渗出鲜血,紧接著在一击黑色爪击下猛地破碎。
数不清的豪哭声响起,四面墙上爬满了阴影,它们贪婪的嗅著活人的气息,却又畏惧著中心的那道身影。
“这跟你们说的不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猪头人面面相,神色中满是惊恐和愤港,甚至顾不上白孔雀在说些什么。
“不对,不对,这不是金龙!那个女人从最开始就骗了我们!”
“完蛋了,这气息,绝对是那最邪恶的存在。”
“快跑,快跑啊!”
两个猪头人仓皇的逃出了地下室,只剩下白孔雀和小克留在这里。
“痛,好痛.疼”
小克半昏迷的状態下,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哪里痛?妈妈揉揉就不痛了,妈妈吹一吹。”
面对已经没有人样的女儿,克莱尔没有丝毫害怕,眼中只有无尽的悔恨。
她不懂魔法,也不懂这些仪式,她只想此刻能分担女儿的痛苦。
如果不能动的是自己就好了,小克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奔跑在草地上她张开双臂,抱住了那臃肿的肉球,用手掌轻抚著,哼起了摇篮曲。
在克莱尔的眼中,小克还是那个在摇篮床中小小的婴孩。
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还有很多的爱要给对方。
“好难受—.·
低声的嘶吼声不再是人发出的声音。
“妈妈在这里,有什么难受跟妈妈说我们待会去吃你最爱吃的甜甜圈好不好?”
克莱尔有些手忙脚乱,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位手足无措的少女。
在成为母亲前,她也曾是需要被爱的女孩,也没学过一个母亲要如何去当。
克里斯汀出於本能,被动的想要释放出体內那多到快要爆炸的力量,黑炎在她的体表腾升而起。
被火烧的痛苦加上內里的巨大压力双重压迫著克里斯汀的神经。
死亡在这一刻,反而成为了救命良药。
“妈妈,我好怕—”
克里斯汀像是又回到了五岁时那一片黑暗的阁楼。
呛人的灰尘、狭窄的空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出口“不怕,妈妈陪著你。”
温暖的一双手合住了她的手掌,像是生命诞生之初,第一次接收到的爱。
克里斯汀再醒来时,偌大的地下室仅她自己。
她感觉到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头上和身后都多出了原本感受不到的重量。
但最明显且直观的一点便是,她可以自由活动身体了。
自己的腿也可以隨意行走,而並非必须依靠轮椅。
妈妈呢?这个好消息得马上·
告诉她———
克里斯汀脑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抱住脑袋猛地跪倒在地,一双手不断在地上摸索著什么。
可除了黑炎燃烧过的黑地面,哪怕是一片衣物碎片都没有。
妈妈一定是逃出地下室了。
对!
她相信自己肯定可以扛过去,肯定能看到自己健康的样子,肯定“啪!”
克里斯汀狠狠给了自己的右脸一巴掌,打消了那可怜的臆想。
母亲走了而凶手她再清楚不过。
“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下又一下宣泄般的用力锤击著地面,每一下都让邻近的地面发出震颤,
直到血肉模糊,直到指节的白骨露出,她才停下。
她明白这样做毫无意义。
她得去做些什么。
黑龙於黑暗中站起身,环视著四周摇曳飘动的影,那是过去的影,现在的影。
每一道影子,都是生灵恐惧的化身。
她清晰的能够感知它们並加以利用。
她获得了所有,却也失去了所有。
万千的影再也不是她的恐惧,因为其中一道影子是母亲的模样。
她要找回那道影子,不惜一切代价。
所有的画面在此刻支离破碎,莱奥回到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他思考著,对於圣龙钟操纵时空的原理,似乎有了进一步的猜想。
但他来不及去细想了,因为他要立即去做一件事。
赋予一位女孩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