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雨夜屠夫
第246章 雨夜屠夫“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其势如骤雨击瓦,显是来者不善。
虚言与王语嫣正在你儂我儂,咬耳说著悄悄话,闻声俱是一。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
门外丫鬟稟报:“延安府种师道经略帐下护卫统领王庆求见,请公子速去迎。“
虚言不知王庆三更半夜来所谓何事,但是一定是大事。
种师道带领的西北军,此时正在江南协助高公公平定弥勒教叛乱。
扬王的以武会友结束之后,种师道已经离开了扬州赶赴无锡,怎么王庆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冒雨前来?
虚言意识到一定有大事发生。
整理好衣服,正要出门,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转眼间七八个身著重甲配刀的武土已经堵在门口。
为首者正是王庆,面色青白如生铁,身后竟跟著神色恍的李青萝。
窗外电光闪过,照得她眉间阴晴不定。
李青萝正要开口,王庆抢先一步说道,“虚言公子,深夜冒犯了。”
虚言见李青萝面色苍白,问王庆道,“何事?”
王庆神色凝重,沉声道:“虚言公子,实不相瞒,扬州府衙昨夜失窃了一件要紧物事。此乃弥勒教传教圣物,干係重大。据报是弥勒教余孽所为,而失窃之时,恰逢扬王『以武会友”期间。因此,凡参与大会的江湖人土,皆需接受盘查。”
王庆略一停顿,环顾周遭,又道:“王某行辕亦被翻检了个底朝天,才证得清白。其余江湖豪杰,也都未能倖免。就连扬王殿下,为表清白,亦亲自配合搜查。適才已查过王夫人的寢室,並无异状,如今便只剩公子这里了。””
王庆语气虽缓,却隱隱透出不容拒绝之意,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身后数名甲士亦微微踏前半步,肃杀之气顿生。
虚言疑道:“你怀疑我?”
王庆苦笑道,“我知道大师不会窃那夜明珠,卑职不过例行公事,还望公子见谅。”
夜明珠?
虚言闻言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异道:“哦?那弥勒教的圣物竟是颗夜明珠?不知是何模样?”
王庆目光如电,直视虚言:“暗绿似墨,大若龙眼,越是暗处越是明亮。公子可曾见过?”
“不曾。”虚言答得乾脆。
他已然心如明镜。
那黄品善所赠之物,不正是这般形貌?一念及此,背脊陡然生寒。
原来那廝早设下圈套,只待今日收网!
幸而那珠子已交予刀白凤,否则今日怕是百口莫辩。
虚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王统领秉公办事,在下自然明白。只是这搜查一事,恕难从命。”
王庆眉头一皱,语气转冷:“虚言公子,莫要叫在下难做。”
虚言微微一笑:“统领不愿为难,本人亦不愿受人刁难,此事两难,不如各行其便。”
虚言心知此事蹊蹺,若真有人盗宝,岂会数日之后仍將赃物带在身上?
除非有人存心栽赃!
江湖上这等嫁祸於人的使俩,他早已司空见惯。
此刻若允他们搜查,只怕转眼间便会“人赃並获”,届时纵有千般道理,也难辩清白。
王庆侧目望向李青萝,抱拳道:“夫人,此事还望..:”
不待他说完,李青萝已冷然道:“王统领既执意要查,那便查罢。我曼陀山庄行事光明磊落,
何惧宵小之辈栽赃?”
她凤目微转,警向虚言:“虚言公子既客居於此,奴家自当保他周全。”
虚言见丈母娘如此说,心知不便推拒,当下朗声一笑:“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罢双臂一展,任其搜查。
王庆使个眼色,两名甲士上前细细查验,果然一无所获。
“你们..”王语嫣俏脸含霜,气的直脚,“虚言公子何等人物,岂会..”
“嫣儿!”李青萝轻喝一声,语气转柔,“带虚言公子去厅用茶。有为娘在此坐镇,倒要看看谁敢在我曼陀山庄弄鬼!”
说罢广袖一挥,数十名持棍家丁鱼贯而入,將搜查的军士团团围住,个个虎视耽耽。
王庆见此情状,淡淡一笑。
这般公然威胁朝廷官军,已是犯了大忌,便是將曼陀山庄上下屠戮殆尽,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虽身在公门,终究是江湖出身,行事讲究个“义”字当先。
今日这番搜查本就牵强,若再仗势欺人,未免有违江湖道义。
当下只是摇了摇头,將此事轻轻揭过,
李青萝道:“王统领莫怪,这些下人粗鄙,不过是怕有人手脚不乾净,污了我山庄的清誉。”
王庆苦笑挥手,“夫人海量。搜!”
搜查期间,王语嫣带著虚言来到厅暂候,虚言藉口解手伴装离去,实则身形一晃,隱於廊柱之后。
如果对方有意陷害,一定还有后招,必须仔细盯紧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忽然,一名青衣家丁鬼鬼票崇闪入隔壁厢房,形跡甚是可疑。
虚言心下一动,展开轻功,如影隨形般贴了上去。
那家丁方將门扉掩至一半,忽觉颈后一凉,一只铁钳般的手已扣住要害,耳畔传来虚言森冷的声音:“你要干什么勾当?”
“小...小的没..:”家丁话音未落,虚言左手已探入其怀中,触手圆润冰凉,掏出来正是颗碧莹莹的夜明珠,与黄品善所赠之物一般无二。
黄品善曾说此珠原有一对,此必是那尚未交付的第二颗。
“说!何人指使?”虚言指间力道又添两分。
那家丁面如土色,颤声道:“好汉饶命...小的实在不敢...”
虚言见其神色异样,已知端倪。
此事分明是扬王与黄品善设下的连环计!
什么朝廷考功,请他对付丁春秋,全都是套!
当下更不迟疑,右手轻轻一错,只听“咔”轻响,那家丁顿时瘫软如泥。
虚言推开雕窗,將尸身拋入太湖波涛之中,湖面泛起几圈涟漪,转瞬復归平静。
反手又將那夜明珠用一铜盒装好,沉入芦苇丛中。
待虚言再次折返王语嫣闺阁外,眾军士已搜查完毕,却是一无所获。
继而连查隔壁数间厢房,仍不见夜明珠踪影。
王庆如释重负,抱拳笑道:“虚言公子果然清白,王某也好向种將军復命。今日多有叻扰,还望海涵。扬王殿下尚且配合搜查,公子莫要见怪才是。”
虚言摆摆手道,“段正淳、鳩摩智、赫连铁树也是扬王座上宾,他们三位也查了?”
王庆道,“那我却不知道,毕竟他们不是大宋的子民。”
虚言拱手道,“有劳王统领了。”
王庆走后,李青萝自言自语道,“真是难有一天太平日子,这弥勒教何时能平啊?还等著办喜事呢.”
冷雨瀟瀟,夜色如墨。
返回扬州復命的路上。
王庆身披蓑衣,策马徐行,脑海中仍迴响著扬王的言语。
那扬王设宴相待,赞他武艺超群,必能寻回夜明珠,擒拿弥勒教匪首。
然而,王庆心中却隱隱觉得蹊蹺。
说来虚言对扬王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为何偏偏怀疑到他的恩公头上?
如今一无所获,倒也还了虚言一个清白。
正思索间,忽听前方军士厉声大喝:“谁?!”
王庆猛然回神,抬眼望去,只见雨幕之中,一道瘦高身影飘忽而立。
那人左手执伞,右手提一木盒,步履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鬼——鬼!”有军士孩然倒退王庆眉头一皱,却未下马,只催马上前两丈,沉声道:“阁下何人?”
那人转回身,露出一张惨白枯瘦的脸。
“高公公?”王庆心头一震,暗付这天子近侍怎会孤身夜行?当即翻身下马,抱拳道:“原来是高公公,雨夜为何孤身至此?”
高公公低笑一声:“路过罢了。夜明珠可寻著了?”
王庆一证,摇头道:“未曾。盗宝之人,並非虚言公子。”
“自然不是他。”高公公轻描淡写。
王庆目光一凝:“既非虚言,那会是谁?还请公公明示。”
高公公淡淡道:“扬王命你查虚言,可没叫你查旁人。既然虚言无辜,你的差事便算结了。”
王庆頜首:“公公所言极是。”略一沉吟,又道:“夜雨路滑,公公若不嫌弃,不妨同行?”
高公公摇头:“你我不同道。”
王庆笑道:“此乃官道,黑灯瞎火,大雨滂沱,小路难行。我这马可让与公公。”
高公公忽地阴森一笑:“我说了,不同道。你走你的阴间路,我过我的斩仙桥。”
“阴间路?”王庆虎躯一震,厉声道:“公公此言何意?!”
高公公幽幽道:“字面之意。”
话音未落,王庆身后十八名重甲护卫已齐齐拔刀,寒光映雨,直指高公公。
这些悍卒皆是隨种师道、王庆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眼中唯有军令,哪管什么天子近侍?
高公公见状,竟咯咯怪笑起来,笑声如乌鸦啼鸣,在暴雨中格外疹人。
忽见他將伞置於空中,条然一探,最近一名重甲武士喉头已落入其掌中。
那武士浑身一僵,面色由白转红,再由红变紫,转眼间肌肤枯菱,竟如八旬老朽!
“太少,太少!”高公公咂舌嘆息。
探手再抓,又一名武士瞬息衰老毙命。
呼吸之间,三名精锐竟如枯叶凋零,惨死在高公公掌中。
而那伞,在连杀三人之后,稳稳落於高公公手中。
眾军士这才骇然回神。
王庆心知不妙,此人武功诡,看不懂是何路数,但知自己手下绝非其敌,当即暴喝:“你们先撤!”
高公公冷笑:“先撤?好一个身先士卒的王统领。今夜,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余下十五名武士却无一人退缩,怒吼一声,挥刀扑上。
王庆亦纵身加入战团,长刀出鞘,寒芒裂雨!
雨夜之中,廝杀骤起!
两碗茶之后,
高公公打开食盒,將王庆的头颅放了进去,骑上马,腹中哼著小曲,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