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为人民食堂祭旗
第345章 为人民食堂祭旗朝阳初升,金红色的霞光泼洒在喧嚣的市井之上,给泰祥农贸市场门外忙碌的人群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然而,泰祥饭店门口的气氛可一点不温柔。
恰恰相反,新的风暴正在来临。
钱进带上了青年农民们去讨还公道。
正如他推测那样,胖大厨只给他们十来号人发放了点破包子、碎馒头、油条渣之类的东西,随后便以‘没有破烂货’了为名,把人轰走了。
青年农民们并不知道钱进给了钱的事,还以为是饭店做好事。
所以既然人家说没有淘汰东西了,他们便没有纠缠,知趣的离开了。
并且路上钱进带他们要去找公道,他们还劝说:
人家做好事,没必要逼着人家管他们饱饭。
“能垫垫肚子就中。”
为首的小陈庄青年陈兴旺笑道。
钱进将实情告诉他们,自己给了20块钱来请他们吃饭,至少要请五十个人才能吃回本!
一听这话青年们又震惊又愤怒:
“啊?二十、二十块钱啊?俺大哥娶媳妇都没用上二十块咧……”
“算了算了——等等,给钱了?给钱了他们凭啥还辱骂咱?凭啥还说咱乡下泥腿到城里要饭来了?”
“那不行,把钱指挥的钱得要回来……”
青年农民们是好几个大队一起来城里做小买卖,他们呼朋唤友,很快吆喝起了二三十人的队伍。
然后一听是钱指挥看得起农民兄弟、请农民兄弟吃早餐结果被坑了钱,他们又招呼熟人,最终拉起了得有五十号人去围堵泰祥饭店。
钱进站在人群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
青年农民们站在他身后,群情激奋。
他们的脸涨成黑红色,之前的欺骗和羞辱,那是对农民赤果果的歧视!
“同志,俺弟兄们可不是来闹事的!”陈兴旺一看对面饭店哗啦啦的跑出来十来号穿白大褂、戴白帽子和白套袖的饭店员工,心虚了。
他梗着脖子,声音响亮却发音颤抖,对着饭店门口如临大敌的服务员们喊道,“俺弟兄们是来讨个说法,是来讨回钱指挥给俺们垫的饭钱!”
他身后的人群立刻爆发出附和声:
“对,俺是过来讨说法的!”
“钱指挥跟俺泥腿子一条心,看俺这些人饿着肚子来城里不忍心,掏了二十块钱请俺这些人吃饭——那可是二十块啊!”
“你们先前不能笑话俺弟兄是要饭的,我们不是要饭的!是钱指挥好心,看俺们饿肚子,掏钱让俺们垫垫饥!”
“对,你们里头那个胖子,就是他、就那个炸油条的胖子,他就给俺们一点油条渣、碎馒头,还骂俺们是乡下泥腿子进城要饭!凭啥!”
农民们七嘴八舌,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泰祥饭店上油腻的门窗玻璃。
他们吵吵闹闹说的不清不楚也没什么逻辑,可语气中的愤怒和委屈是清清楚楚。
主要是他们心疼二十块钱。
对城里工人来说,这也就是半个月的工资,可农村赚钱多难,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辛苦一年,年底分红能拿到几十块现金就算不错了。
所以在他们看来,钱指挥好心好意掏了这笔巨款,结果就换来一些残羹冷炙和一顿辱骂,那这口气他们咽不下!
钱进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泰祥饭店门口那几个强作镇定的服务员。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的沉默,可比农民的吆喝声更具压迫感。
甚至十倍二十倍的农民来吆喝他们也不怕。
他们怕钱进。
泰祥饭店就开在泰山路尽头,除了外地来的胖大厨,其他人都认识钱进,更知道钱进的彪悍。
他们一看胖大厨还真是坑了钱进的钱,一时之间气炸了。
但现在的局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是泰山路居民,所以不愿意招惹钱进却自认为也不怕他钱进。
所以面对钱进带人来闹事,他们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
市场路口迅速被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这下子是真热闹了。
什么早起买菜的市民,蹬着三轮车送货的工人,骑着自行车要周末上班的工人,当然还有不少泰山路街道的居民,反正把整个路口都堵住了。
这些人里头不少人跟钱进是能搭上关系的。
于是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是钱进,又听到“二十块钱”、“羞辱”、“笑话”这些关键词,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哎哟,这不是泰山路的钱总队吗?”
“钱总队这咋回事啊?你怎么带着一群农民啊?”
“好像是泰祥饭店坑他钱了?还骂他?这也太不像话了!”
“我草!吃的狗熊心、长了豹子胆啊,敢坑钱总队的钱?敢辱骂我们钱老大?那我得瞧瞧谁他娘找死呢!”
泰山路的居民尤其激动。
尽管早上来买菜的都是大妈大爷,可他们中有不少人的子女、亲戚就在钱进手下工作,说一句他们全靠钱进养活着不算夸张。
所有大爷大妈们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撸胳膊挽袖子,自发地站到了钱进和青年农民的身边,形成了一道更庞大、更愤怒的人墙:
“泰祥饭店的,都滚出来给个说法!”
“把俺钱总队的钱吐出来!”
“什么玩意儿!国营饭店了不起啊?就能随便欺负人?你欺负人你不打听打听,欺负到我们泰山路头上啊!”
群情激愤,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泰祥饭店的领班叫孟如恩,是个四十多岁、梳着分头的白胖男人。
现场好些人都认识他,毕竟这饭店跟菜市场隔着***日里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些人会顺便在他铺子上买点早餐回家吃,一来二去都熟识了。
可这年头国营饭店地位高,孟如恩赚的是国家工资,不赚顾客的钱。
这样平日里他挺能装逼,拥有当下国营饭店领导干部的通病,那就是不把顾客当人。
此时认识他的人多,跟他有过矛盾的更多。
大家伙压根不用问前因后果,立马把他当反派,把钱进当正派了。
几十只嘴巴冲着他开骂,骂的他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钱进连连作揖:“钱、钱总队,误会,这肯定是误会!你先消消气,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
同时他觉得自己一个劲的示弱不行,得软硬兼施,于是他看钱进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又眯着眼睛说:
“那什么,我跟你说钱总队,兄弟我在咱城南区也有些关系,你今天卖我个面子,我老孟回头必有厚报……”
钱进笑着回了俩字:“傻逼!”
孟如恩急了:“嘿,你怎么骂人呢?”
“我没骂人,我骂狗呢。”钱进一看对泰祥饭店有意见的人不少,自己这边占据绝对优势,那就准备把事情闹大。
反正他的人民食堂跟这饭店紧挨着,以后迟早要闹出事来。
不如今天一步到位,索性把对方给打垮了,免得以后双方还要争来斗去的。
孟如恩自认也是场面人,他是比不上钱进在供销社当领导的地位高——此时他还不知道钱进已经离开供销社去一个更重要的单位当老大了。
即使知道他反而觉得钱进是降职了。
都是主任,供销总社的主任可比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单位主任在社会上地位要高的多。
于是一看钱进不给自己面子,孟如恩拍着案桌也吼了一嗓子:“钱进同志!我说你怎么回事?今天要来我们国营饭店的地头闹事是吧!”
钱进指着他说:“你再跟我叽叽歪歪,我抽你大嘴巴子。”
孟如恩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头。
他听说过钱进一些事迹,知道他真能干得出这些事来。
这样他又缩卵了:“别、咱要文攻不要武斗,钱、钱进,有话好好说,就是误会……”
“没什么好误会的。”钱进大声说道,“我给了你们饭店这死胖子二十块钱,让他用油锅里的面渣、碎包子、破馒头之类的边角料,请这些饿着肚子来城里卖农产品的农民兄弟垫垫肚子。”
“结果呢?”
他指了指身后的陈兴旺、陈铁柱等人:“他们每人就分到那么一小撮东西,还没等吃饱,就被你们这位马师傅骂作‘乡下泥腿子进城要饭’,给轰走了。”
“死胖子,这就是事实!”
最后这句话是对胖大厨说的。
胖大厨可是荤素不忌的主。
他自认有靠山,平日里行事横行霸道,最终在海卫市犯了错、惹了人,不得不托关系调到海滨市来上班。
如今他一看钱进欺负到头上来了,犯了混劲,突然转头跑进了饭店钻进了后厨。
钱进把自己给钱的逻辑说的清清楚楚。
平日里饭店这帮人就是一群硕鼠,将饭店不少东西抠到了自家去。
这次他没想着沾国家便宜,是给了钱买这些零杂碎的。
结果胖大厨收了钱不办事!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将事情原委说得清清楚楚。
围观的人群听得更加愤怒。
“听见没?钱指挥亲自说的!”
“二十块钱就买这点东西?还骂人?太黑心了!”
“那个胖厨子呢?想躲起来?做梦!让他滚出来……”
就在这时,泰祥饭店刚关上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胖大厨马师傅冲了出来。
他刚去后厨是武装自己来着。
只见他那油渍麻的围裙外面,竟然别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切肉刀。
这样他往己方几个抄着擀面杖、炉钩子、大汤勺的饭店员工跟前一站,自认为来了一个横刀立马。
只见他横眉立目,气势汹汹:
“谁他妈敢在国营饭店门口闹事?活腻歪了!”
马师傅一手叉腰,一手按着后腰的刀把,小眼睛瞪得溜圆:“都给我滚开!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他这虚张声势的架势,配上那把明晃晃的刀,平常时候绝对唬人。
然而……
现在钱进身边围了一百多号人。
一百对十,优势在我!
对面拿的是菜刀不是冲锋枪,谁怕他!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急促的哨音响起!
“让开、都让开、治安所的!”
几个治安员穿着藏蓝色“七二式”警服、戴着大檐帽赶来,他们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不是钱进熟悉的泰山路治安所所长庞来福,这地方属于泰山路和五台山路衔接处,属于五台山路管辖区。
这中年人便是五台山路治安所的所长吕有声。
“怎么回事?聚众闹事?想造反啊!”吕所长目光严厉地扫视全场,最后落在钱进身上,表情顿时和缓许多。
“钱主任?嗨,您这大清早的是唱了哪一出?”
马师傅一看救星来了,而且带队的还是当初亲戚送他来这里上班时候请吃过酒局的吕有声,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腰杆瞬间挺直了。
他指着钱进和那群农民,恶人先告状:“吕所,您可来了,您得给我做主啊。”
“您说的对,这是有人要造反,我跟你说这帮乡下人,还有这个姓钱的,一大早就堵在我们饭店门口闹事。”
“他仗着自己是个干部,竟然诬陷我收他钱不认账,还想动手打人,您看看,我们饭店都没法营业了,没法为人民服务了,就因为他们,国家利益受到损害……”
“行了,你先闭嘴!”吕有声赶紧吆喝他。
这是为胖大厨好。
因为当场已经有人愤怒开喷了,眼看冲突又起。
马师傅此时来劲了。
他可不怂!
他梗着脖子喊道:“吕所你看看这些、这些刁民,特别是这个钱进,嘿,他是那什么、泰山路的劳动突击队队长是吧?”
“我他妈纳闷了,什么时候劳动突击队这些盲流子也算当官的了?”
钱进一听这话笑了。
这次不是怒极反笑,纯粹是乐呵。
这傻子得罪人了!
果然,围观人群喷着唾沫星子要去揍他。
无他。
这里泰山路居民中不少人的子弟是劳动突击队员,马师傅骂突击队员是盲流子,等于骂了他们。
吕有声只好上去给了马师傅一拳,算是给了居民们一个交代:
“让你闭嘴你听不见吗?耳聋啦!”
马师傅挨了一拳不乐意了,却又不能冲吕有声发火,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钱进。
旁边的服务员赶紧拽了他一下,低声说:“你连吕所都不敢惹,你竟然敢惹钱总队?”
“呸,一个劳动突击队的盲流子而已。”马师傅还在嘴硬。
服务员一愣,问道:“你以为他就是个劳动突击队的盲流子?那你、你不知道他还是供销总社的主任?甚至还是现在抗旱工作指挥部的副指挥?”
马师傅听到这番话也一愣:“嗯?你们平日里说的那个副指挥钱进,就是他?不能吧!他多年轻啊,他也就二十几岁吧?”
服务员这时候意识到了。
钱进说的对。
这是个傻逼!
他根本不知道钱进拥有什么样的能量就敢去得罪人!
这让服务员大为着急:“我草,我要被你害死了!”
吕有声眉头紧锁,看向钱进:“钱主任,您是领导干部,这……”
钱进不卑不亢,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最后强调:
“吕所,我是个领导干部,然后我领导干部就要被坑?”
“行,就算是这样,我是领导干部,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可这些农民兄弟呢?”
吕有声听完后心里也有火气,如果是钱进仗势欺人,他这边好歹有办法应对。
结果是有人欺负到钱进头上!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屎壳郎钻粪球——屎到临头啊!
马师傅还在叫嚣,跳着脚喊:“草,污蔑、纯粹是对我们国营饭店的污蔑!”
“他说我收了他二十块钱?证据在哪里?啊?在哪里啊!”
“我草,各位同志们评评理啊,谁会用二十块钱买什么破包子碎馒头炸面渣啊?是不是?谁他妈会二十块钱请这些泥腿子……”
“啪!”
一声脆响把他的话给撇了回去。
钱进抓住机会抡手臂给他一记大逼兜:“来,再给我满口喷粪试试!”
马师傅没料到自己突然挨揍,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作势往前冲:“敢打我?!你敢、打我!弟兄们干他啊!”
结果他自己冲了两步,饭店其他人反而后退了两步。
他们现在无比后悔。
要是早知道这鳖孙得罪的是钱进,他们哪敢冒头啊?
这下好了。
现在己方手里又是擀面杖又是大汤勺的,进退不得!
此时马师傅更是进退不得。
后退丢脸,往前走挨揍。
钱进身边一群青年可撸起袖子来了,那全是常年干粗活的猛男,手上茧子比他脸皮还厚,砸身上不是闹着玩的。
最后他只能一跺脚,冲吕有声喊道:“吕所,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围观人群看出他的窘迫,顿时哈哈大笑。
吕有声怒视了一眼人群,然后低声对钱进说:“钱主任,我不偏袒坏人,可、可你这事有没有证据?有没有谁看见了?”
“比如你身边这些农民同志,或者是他们泰祥饭店里的工作人员?”
马师傅见此立马乐呵起来。
当时钱进给钱的时候很是隐蔽,因为钱进等于是行贿,这事被人知道了说不过去,所以当时两人送的快、收的也快,压根没被人看个正着。
他也是仗着这点,才敢跟钱进刚到底。
钱进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也笑了:“怎么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证据来证明我给你二十块钱?”
“你有证据你拿出来呀。”马师傅下意识的说。
然后好几个人指着他说:“他肯定收钱了,否则他不会这么说……”
“对,正常的回答应该是,你压根没给我钱,压根没证据……”
马师傅反应也很快,嚷嚷道:“我当然知道压根没证据,所以我让他拿出来啊。”
“他拿不出来!”
钱进招呼人民食堂值夜班的队员:“去把我的公文包拿过来。”
黑色公文包送到。
他打开后拿出一小迭十元纸币冲马师傅冷笑:“还记得我给你钱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你说这钱崭新,对吧?一点没错,特别新,这些钱是我昨天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是一批连号的新钱!”
只要不是大额取款,在银行是能取到连号钞票的。
尤其是银行给新钞的时候,很多更是连号的。
钱进当时拿到钱扫了一眼,注意到是连号的,现在歪打正着,帮了他一个忙。
他把自己手里的纸钞递给吕有声,说道:“吕所,事实很清楚。我给了他两张连号的十块钱,让他请农民兄弟吃点东西。”
“结果他不仅克扣了东西,还辱骂农民兄弟。现在,他矢口否认收钱。那我要求很简单,让他把兜里的钱掏出来,对一下号码。”
“如果号码对不上,我钱进当众给他道歉,赔偿他饭店损失!如果对上了……”
钱进目光如电,露出笑容:“那就请吕所依法处理,该退钱退钱,该道歉道歉!”
“另外,我还要追究他辱骂群众、破坏工农关系的责任!”
同时他看向泰祥饭店一行人,笑容更盛:“你们助纣为虐,欺侮邻居,很好,你们都很好——你们要好好的等着!”
这些人吓尿了。
特别是几个青年,他们是参加过钱进组织的过年晚会的,他们很清楚钱进在年轻人中拥有的号召力!
之前跟马师傅走的最近那个青年服务员,开始疯狂挠头。
到了这里,吕有声已经确定了真相。
他跟同事挨个查看了大团结的号码,然后他冲马师傅敬礼:“马大富同志,请你把你兜里的钱掏出来,让我们看看?”
马师傅脸上的肥肉猛地一哆嗦,眼神游走、伸舌头他舔嘴唇,显然有点慌张。
但他随即又强装镇定,梗着脖子嚷道:“放屁,什么钱?老子没收过他的钱!谁知道他是不是瞎编的号码?想讹人?门儿都没有!”
“是不是瞎编,看看就知道了!”吕有声步步紧逼,“你把你兜里的钱给我掏出来看看!”
其他人跟着冲他喊:“掏出来、掏出来!”
“对!让他掏钱!”
“看看号码对不对!”
“吕所,您可得秉公处理啊!”
“掏就掏,怕你啊!”马师傅嘴上硬气,手却下意识地捂紧了裤兜。
吕有声上去要动手,他悻悻然把兜里钱全给掏出来:“吕所你自己看吧,我身上就没有大团结!”
钱进知道钱肯定在他手里。
以这块的卑劣为人,不可能把钱给交公,所以他要么把钱藏到别的地方去了,要么就是藏在身上另外兜里没拿出来。
这事有办法。
他相信雁过留声,饭店里肯定有人知道真相。
于是他冲一行人冷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是打算跟这位外地同志一起坑害自己人啊,很好,你们做的很好!”
听到这威胁感都要溢出来的话,一个青年服务员决定反水。
他立马指着马师傅喊:“我要举报,马大富他、他穿的围裙反面有个暗兜!”
马大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惊怒交加看向青年吼道:“日你娘喽,袁金峰!你竟然当叛徒、汉奸、工贼!”
“你才是叛徒,你贪污公家的钱、你欺负农民,你才是人民的叛徒!”袁金峰迅速的反击他。
众人又嚷嚷起来。
马大富的胖脸吓到哆嗦,下意识捂住了围裙。
吕有声忍着怒气将他拉进了饭店里,问他:“老马,到底怎么回事?你他妈给我说实话!我告诉你,这个钱主任可不是一般人!”有
马大富此刻也慌了神,尤其是听到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掏钱”声,他知道自己走上绝路了。
这样他快速从围裙反面掏出钱来说:“吕所,我我、现在有机会,我藏起来……”
“藏你吗呢!”吕有声一把给夺了过去。
马大富见此吓一跳,额头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吕所你干啥呢?”
吕有声不管他,阴沉着脸走了出去举起手说:“我把马大富身上的十元钞票翻出来了,是不是连号的,咱们一看便知!”
马大富踉跄追出来,喊道:“吕所,你卖我!”
吕有声暗道怎么还有这样的蠢逼,自己跟你是什么亲密关系吗?
自己是想跟钱进有亲密关系啊!
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做的太难看,就严肃的对马大富说:“我是治安员,只管办案不管人情,什么卖不卖的,我俩是间谍是什么同伙吗?你我之间哪里存在出卖关系?”
“记住了,你要是清白的,组织上给你做主!你要是真干了那没屁眼的事,谁也保不了你!”
马大富被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哆嗦,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张钞票上。
吕有声看了一眼,清晰地说道:“上面的号码尾数是4387,下面那张是4388。”
“一点没错,跟钱主任手里的钱是连号的……”
“哗!”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对上了,真的是连号!”
“这死胖子真收了钱总队的钱啊!”
“黑心啊,二十块钱就给人吃那点东西!”
“还骂人!必须道歉、必须开除、必须得处理他!”
铁证如山。
马大富面如死灰,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吕有声的脸也黑得像锅底。
他狠狠瞪了马大富一眼,转身对钱进说:“钱主任,情况清楚了。”
“是马大富贪心不足,克扣了你的钱款,还辱骂群众,性质恶劣,我们治安所一定严肃处理。”
“首先我要责令他立刻退还你的二十块钱,并向你和在场的农民兄弟们公开道歉!饭店内部,也会对他进行严厉处分!”
然后他转头对马大富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钱还给钱进同志!上来道歉!”
马大富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把那两张仿佛带着耻辱的钞票递还给钱进,然后对着一行人,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对……对不起……我错了……”
“大声点!你在饭店上班,你没吃饭啊!”吕有声又吼了一声。
“对不起!我错了!”马大富提高了音量,但头埋得更低了。
钱进接过钱,看都没看马大富一眼。
道歉?
道歉有用老子那么硬的关系是干什么吃的?
他直接转身,将两张钞票塞到了陈兴旺手里:“小陈,这钱你拿着,待会带着大伙儿,去旁边供销社门市部买点饼干、桃酥,再打点热水,一样能垫肚子。”
“记住了,别饿着干活,年轻时候不要紧,上年纪了这胃要遭罪的。”
陈兴旺拿着那两张轻飘飘的钞票,看着钱进真诚的眼神,这个朴实的农村青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钱指挥,别、这这怎么行……”
“拿着!”钱进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回头我还得去你们小陈志吃饭呢,到时候得好好管我一顿饭啊,我饭钱已经给你们了!”
后面的陈铁柱立马挤上来说:“钱指挥,这事可说死了,你得去俺大队吃饭。”
其他青年七嘴八舌的跟进。
他们此时太感谢钱进了,钱指挥不仅帮他们讨回了公道,还用自己的方式维护了他们的尊严。
想想吧。
打出生到现在就没有任何一个领导干部,不但愿意请他们吃饭,还为了避免他们内疚,明明为他们了钱却说没钱。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一阵骚动。
一群青壮年生龙活虎的冲上来,喊声隔着人群传进来:
“钱总队,我们来支援你了!”
“哪个王八蛋敢坑你的钱?老子剁了他!”
“妈个臭批的!泰祥饭店是吧?欺负人欺负到我们突击队头上了,没说的,撂他们!”
阵仗很大。
钱进很无语。
我他娘把事都处理完了,结果你们来了?
不过考虑到长长的泰山路,这些人得到消息后此时能赶来已经算是快的了。
毕竟他们是三五成群跑着来的。
特别是跑在前面的王东,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军绿色大裤衩子,估计是被人从床上拽出来的,甚至眼角还有一块眼屎。
他手里拎着条武装带,凶神恶煞要打人。
这把吕有声和治安所的治安员们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拦住人:“别冲动!别冲动!事情已经解决了!”
钱进也赶紧喝止:“王东!把刀放下!像什么样子!事情解决了!”
王东很遗憾:“怎么就解决了呢?”
钱进发火,他们悻悻地收起家伙,但依旧怒视着泰祥饭店的人,尤其是那个面如土色的马大富。
马大富现在才知道,自己欺负错人了!
孟如恩这边更是如坐针毡。
今天这场面,不好收场啊!
他磨磨蹭蹭去找钱进,还想着怎么能保留面子的前提下把事给平了。
但钱进压根不给他机会。
这事要是还能平了,那他不是白闹腾了?
他不看孟如恩,看的是泰祥饭店的招牌上。
趁着人群噪音小的时候,他朗声说道:“吕所、各位街坊邻居、各位同志还有我的农民兄弟,今天这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绝对都清楚怎么回事。”
“这泰祥饭店也算是咱这里国营老字号了,本该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可有些人,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就克扣顾客、辱骂群众,把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忘得一干二净!”
孟如恩赶紧摆手:“嗨,钱总队,不至于不至于,咱别上纲上线啊……”
钱进才不管他呢,厉声喊道:
“这样的饭店,这样的服务,配得上领袖同志题写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吗?!”
“我钱进今天把话撂这儿,你们不配!”
“另外我宣布一下,我们泰山路劳动突击队办的人民食堂,马上就要开业了,就在这泰祥饭店斜对面!”
他抬手,指向那栋已经焕然一新的二层小楼,楼顶上“人民食堂”四个红色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我们人民食堂,要办一个真正为人民服务的饭店!”
“我们不搞克扣、不搞欺瞒!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我们的服务员,会笑脸相迎!会把顾客当亲人!”
“另外大家看着吧,我们的早餐——油条、豆浆、包子、馄饨、面条、烩饼……我们都要做!而且要做得比他们好!比他们便宜!”
“我们要让每一个进店的顾客,无论是城里工人,还是乡下农民,都能吃饱!吃好!吃得舒心!吃得有尊严!”
“我们要让某些挂着‘人民’招牌,却干着坑害人民勾当的饭店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为人民服务’!”
此时王东、徐卫东一行人明白钱进的意思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了。
孟如恩那边如丧考妣,喃喃说道:“图穷匕见啊,图穷匕见啊!吕所,我怀疑这是个阴谋……”
吕有声翻了个白眼:“你娘的阴谋!”
人群都在捧场:
“好!!!”
“说得好!钱总队你说的好!”
“顶死他们的买卖,我们支持人民食堂!”
“开业我一定去捧场!”这是吕有声在吆喝。
看到这激烈的一幕,泰祥饭店的领班、厨师和服务员们,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知道,钱进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以他在泰山路的威望,以人民流动食堂打出来的口碑名声,再加上今天这场当众揭露他们丑恶嘴脸的风波……
先不说人民食堂生意会怎么样,反正他们泰祥饭店的生意,恐怕是要完蛋了!
孟如恩看着还人五人六在撇嘴的马大富,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猛地冲上去,对着马大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个王八蛋、你个害人精!都是你!都是你贪那二十块钱!”
“你才来了不到一个礼拜、不到一个礼拜啊,你把整个饭店都害惨了!我打死你个祸害!”
马大富还真是一号人物。
挨打后他仗着膀大腰圆反手还击,将先动手的孟如恩揍得眼冒金星。
孟如恩招呼服务员:“你们还愣着干啥?干他啊!”
服务员们心里同样火气很大,挥拳还真要上手。
吕有声急忙喝止他们:“我看谁敢动!全给我停下、走,全跟我走!”
“特别是你马大富!你收集体的钱这是侵吞集体资产,现在还敢参与斗殴,我必须要好好办你,否则你都不知道这是咱们人民的天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