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上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第307章 上秤一千斤都打不住穆修瞧着宋煊都站起来了,一时间也有些迟疑的望着宋煊:
“说句不好听的话,宋状元,在此番调查成员当中,你不过是负责查案的小喽啰。”
“主事之人乃是张知白张相公,上面还有两位翰林学士,你不必笑的如此明显。”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穆参军有所不知,我笑的不是这个缘故!”
“只是再回味我替你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
“不仅能够让你沉冤得雪,还能为应天书院的学子们找一个好夫子,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宋煊可以确定穆修他是真的死脑筋的读书人,不是被人派来给自己下套的。
还能被自己所用,如何能不高兴?
而且敲了登闻鼓之后,办案效率都变快了。
穆修倒吸一口气。
他在官场上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场面,也知道宋煊与陈尧佐之间的矛盾。
结果宋煊此时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倒是自己显得心胸狭隘了。
穆修连忙躬身道:
“宋状元心胸宽广,倒是老夫恶意揣测了。”
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自己的心里话,那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穆参军,有了官家的准许,现在我倒是有资格调阅你的案卷了。”
穆修也是暗中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瞧见官家病了。
但是这种事,作为臣子是不能随意往外说的。
否则就会造成人心不稳的局面。
尤其是天子目前都没有子嗣呢。
“来人。”
宋煊直接喊了一声。
叫县尉班峰把卷宗以及开封府通判秦应也传唤到县衙来。
班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也是听瓦子里的人演过西游记的。
这不就相当于九头虫让自己这个小喽啰,去干掉唐僧师徒吗?
那谁能做到?
果然。
大官人他还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都怪姓班的那条老狗!
“大官人,我等并无凭证,怕是人家鸟都不鸟的。”
班峰硬着头皮诉说。
毕竟要一个七品知县,要传唤一个从六品的通判。
本就不合常理。
再由他这个从九品去操作,不怕被打出来,而是要被抓进去的!
宋煊瞥了一眼穆修,都没理会班峰的倒苦水:
“你只管去,他们不来,你就直接带人把他强行羁押过来,有官家口谕在,兴许大理寺已经把消息传过去了。”
“你们现在过去,就是避免给他们更多的准备时间串供。”
“穆参军也劳烦一趟跟着去,让他们都瞧瞧你可是敲了登闻鼓的。”
“好。”
穆修也要愿意亲自走一趟:
“那我先去个茅厕。”
待到他出去之后,班峰还没动窝,脸上带着苦涩的神情:
“大官人,若是开封府的人把我抓进去,岂不是误了事。”
宋煊这才压低声音道:
“你正好进去打听一下那赵德与丁彦的情况。”
班峰猛地抬起头来。
他知道这两人。
此二人全家都被羁押在县里的大牢。
听说是被皇城司的人给押进来的。
“大官人,这种事是咱们能掺和的吗?”
班峰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这件事如今并没有被大规模传开,他们被蒙在鼓里也正常。
“我去参加大朝会也是因为此事。”
宋煊瞥了他一眼:
“否则你以为此番穆修他告状,官家如何能用我来查案呢?”
“原来如此。”
班峰还想再说,就见宋煊伸手制止:
“你知道的太多,不是很好。”
“下官懂的。”
班峰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表明态度。
“若是他们把你们关进大牢,正好罪加一等,我有的是借口收拾他们,将来让开封府的衙役瞧见咱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有了宋煊的特意交代,班峰心中的忧愁去了一多半。
尤其是开封府的衙役,那也敢在他头上拉屎的。
有了宋煊这话,他再次躬身之后,便直接就喊人去了。
宋煊坐在椅子上,重新拿起卷宗,仔细瞧了瞧。
待到班峰气势汹汹簇拥着穆修走了之后,宋煊负手而立,他站在门口,看着县衙里的大树,放松眼睛。
县衙外一直蹲守的李君佑与王羽丰,他们二人坐在茶摊上。
瞧着县衙又出来一大群衙役,随即差遣自己的小厮跟上去,有什么情况汇报。
“哥哥,我觉得宋状元他好像挺忙的。”
“有人敲冤鼓,宋状元又让那姓班的押着他去敲登闻鼓,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李君佑没有搭茬,他只是觉得事情不简单。
今日怕是还得有热闹看呢。
县尉班峰直接带人闯进开封府,大声喝问秦应何在?
开封府县衙没出去的人都懵了。
一个县衙里的县尉都敢在这里吆五喝六的,真是没规矩。
“来人,给我把这帮人打将出去。”
班峰更是冷哼道:
“我等奉官家差遣做事,秦通判,难不成你觉得我失了智昏了头敢来请你这个从六品的通判前往开封县衙受审吗?”
听着班峰的话,秦应又有些错愕。
他是觉得这帮下面县衙的人,不管怎么着,都不敢堂而皇之的做这种事。
就算是宋煊与陈府尹有“间隙”,他也不敢抓捕自己。
顶多是趁着陈府尹外出有事,他宋煊想要借机生事罢了。
周遭围观之人,连气势汹汹想要打人的开封府衙役们,更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毕竟这可是太反常了。
“胡说八道。”
秦应刚想言语,就瞧着班峰一摆手。
人群左右分开来,穆修走了进来。
“秦通判,你差人诬告我的案子,官家受理了,请你随我去开封县衙走一趟吧。”
“放肆!”
秦应瞧见穆修在这里,心中十分慌乱,直接脱口而出把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
今日他来敲鼓,直接被秦应派人打发走了。
让穆修求告无门。
结果如今事情闹大了,秦应也不敢赌穆修是否真的去敲登闻鼓。
“此事我自是会向上禀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好啊,姓秦的,你今日不把我们开封县衙这帮兄弟关进大牢里,我就看不起你!”
班峰如此言语,更是没有人敢动。
这也太有恃无恐了。
众人瞧着秦应。
秦应挥手把他们全都关起来。
左右不过是一个中途逃回来的罪犯以及一帮犯上的衙役,得罪他们还是得罪的起的。
“兄弟们,把手里的家伙都交给上官,一会他们怎么收的,就怎么客客气气的还给咱们。”
班峰得了宋煊的吩咐,是一心想要进入监牢里探听消息。
可越是这样,开封府的衙役们越是不敢得罪他们。
连忙请进去坐会,连监牢都没有开。
但是班峰确实让自己的心腹张都头先去巡查一二,就当“取取经验”了。
穆修不明白,但是心中有底,他认为秦应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长,更是安安稳稳的坐起牢来。
然后就被推进了官员的独间,旁边正在坐牢的是面无表情的丁彦。
秦应连忙去寻翰林学士陈尧咨。
他们二人也是搭档过的,而且也同属于吕夷简一派。
开封府尹这个位置,没有几个得力助手,是根本就无法处理如此多的繁杂的事情的。
……
没过一会,便有小厮前来汇报。
原来他们是去抓捕开封府通判秦应,要抓到开封县来审。
但是却被秦通判连苦主带着衙役全都抓进了监牢里。
“啊?”
王羽丰站起身来,一脸的错愕。
自从宋煊来了东京城后,他有许多地方都看不懂。
不说宋煊没当官之前干得事,他可是又听说有人御史弹劾还是平民的宋煊,直接被发配岭南了。
足以说明宋煊他在朝中是有人照顾的。
“不慌。”
李君佑摆摆手:
“一个九品小官敢去抓捕从六品的官员,这件事背后没有人给他撑腰,根本就不会发生的,坐下说。”
王羽丰缓慢坐下,随即颔首:
“也是,他们都去敲登闻鼓回来了,定然是得了依仗。”
李君佑随即又吩咐自己的随从去开封府的监牢打探消息,要求更加具体些。
如此一来,若是自己能够有什么帮到宋煊的。
那才能使得二人之间的“情谊”更加深重一些。
否则光靠着远亲的关系,谁能带着你啊?
你帮我,我帮你,关系才能长久的建立起来。
要不然就是路人关系。
“哥哥,立地太岁的招数,我是真的看不懂。”
王羽丰心有余悸的道:“兄弟我不想第二次落在他手中。”
李君佑端着茶沉思了一二,突然瞧见宋煊出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拽了还在想着立地太岁的事呢。
宋煊也是想着那开封府通判秦应最好反抗一二,这样班峰才有机会能打探出来消息。
“妹夫。”
李君佑小跑过来,直接对着宋煊行礼:
“见过大官人。”
他先是喊了一声妹夫拉近关系,然后又称呼官人表示尊敬。
再这方面,李君佑表现的无可挑剔,可是比王羽丰强上许多。
兴许是立地太岁过于深入他心,王羽丰在面对宋煊的时候,有些紧张,
他只知道行礼,嘴里犹如被喉咙堵住了一般。
“表兄,你们二位恰巧逛到此处?”
听着宋煊的询问,李君佑连忙笑呵呵的邀请道:
“主要是听闻了班楼的热闹,我这个小兄弟自是心生向往,有些害怕妹夫还记着他那事呢。”
“不过是少年意气之争,过去就过去了,你们不必介怀。”
宋煊打量了一下王羽丰,这小子是刘从德的小舅子。
莫不是刘从德派他来打探消息的?
那正好也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借机误导刘从德。
李君佑给了王羽丰一个眼神。
王羽丰连忙开口道:
“大官人大人有大量,我们正在那里喝茶,若是大官人不忙,不如坐一坐?”
“也好,正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一起坐会。”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而是直接跟着他们坐在茶摊上。
许显纯坐在一旁,王保去旁边的摊子买饭。
李君佑连忙给宋煊斟茶:
“妹夫,我今日可是听说了不少有关你的消息。”
“哦?”
宋煊伸手示意,有些不解:
“我在衙门里倒是没有往外走,表哥听说什么了?”
李君佑便说了一下今日的见闻。
“表兄在东京城内的消息很是灵通吗?”
“哈哈哈。”
李君佑忍不住大笑一阵,其实就是舍得往外撒银子就成。
他祖父李仕衡在大宋有“巨贪”的名声,如何能没有钱呢。
“倒是让妹夫谬赞了,我平日里就爱结交个朋友,倒是有个小孟尝的诨号。”
宋煊点点头:
“如此甚好,我初到开封县为官,也是有些担忧被手下哄骗,不知道表兄可愿意帮我打探消息?”
“这有何不可?”
李君佑毫不迟疑的立即答应下来。
他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
必须得狠狠抓住。
“妹夫不说别的,有我在,保管让你不会被手下的那些奸猾的吏员给哄骗住。”
“就算是无忧洞的消息,我也可以派人打听打听。”
李君佑当即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宋煊拿起茶杯轻轻碰杯,表示赞同,随即他瞥了一眼王羽丰。
王羽丰不明白,但是李君佑明白。
他的身份在这摆着呢,可是刘从德的小舅子。
有些话,宋煊可不好当着他的面往外说。
大朝会的事,李君佑如何能不清楚?
他祖父恰巧是目睹宋煊踢了刘从德的人。
于是李君佑主动给宋煊沏茶:
“妹夫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这个弟弟他虽然纨绔了些,但是还是分得清楚好坏的。”
“有些人,有些事,他是绝对不会一条路走到黑的。”
“哈哈哈。”
宋煊也是笑了笑:“当真?”
王羽丰没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随即看向李君佑。
李君佑在桌子下捏了捏王羽丰的大腿,他下意识的道:
“大官人说什么,我都当真。”
“不是我不相信你。”宋煊轻微颔首:
“只是你姐夫他在大朝会上的事,你可清楚?”
王羽丰可没有渠道听大朝会的消息,他爹在外地为官呢。
“我不清楚,平日里很少与我姐夫交流。”
王羽丰也不敢把事情爆料给宋煊,他连忙说:
“好叫大官人知晓,平日里都是他叫我去我才能去刘府的。”
宋煊瞧着王羽丰这幅神情,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于是点点头,宋煊笑了笑:“那我就告诉你,大朝会上发生了什么。”
听着宋煊的描述,王羽丰端起茶连忙喝了好几口。
事发了。
果然是瞒不住的。
朝廷都开始派人查了,这不是一查一个准?
在王羽丰看来,刘家仗着皇太后的威风,许多“坏事”都做的特别粗糙。
一丁点想要好好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粗糙的犯罪,你们也不敢动我。
人家就是那么的有恃无恐!
李君佑瞧着王羽丰这幅神情,也明白这小老弟没有说实话。
毕竟王家与刘家可是牵扯太深了。
他亲姐姐可是刘从德的正妻。
“反正又不是你坐下的,朝廷如今去查了。”
宋煊又补了一刀。
王羽丰被茶水呛了几口,连连咳嗽。
李君佑也不再给宋煊介绍王羽丰。
他们二人再怎么说那也是有实在亲戚关系的。
就如同自己与宋煊也是一样。
无论李仕衡还是曹利用犯了错,他们二人都是会相互受到牵连的。
王羽丰没在说话,其实他也不想知道太多的事。
但是目前的这种情况,对于他而言,简直是两难的选择。
王羽丰只是又端起茶杯对宋煊说着佩服的话,拍一拍马屁。
这件事没有跟他爹沟通过,他是绝对不能把刘家给卖了的。
既然朝廷没有下令抓捕他姐夫,那就说明大娘娘依旧是庇护着刘家。
他若是立即跳船,指不定会落得什么样不好的后果。
宋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着王保把饭买回来了,请他们吃面。
李君佑下意识的问道:“妹夫,那穆修的事用不用我帮你打听一二?”
“可以。”
宋煊也没有拒绝,正好试一试李君佑的本领。
“好好好。”
李君佑脸上登时露出喜色。
只要自己表现的有价值,今后在官场上,宋煊怎么说也得照顾自己点。
李君佑虽然在国子监挂名读书,开封府又是出了名的好考。
可若是不靠着作弊,他一点都没有通过科举考试的可能性。
只能等着他祖父李仕衡致仕后靠着荫补去当官。
这种官是及其难被提拔的。
到时候宋煊身居高位,提拔自己这么一个微末小官,那定然会脱颖而出,拉低比其余进士的差距。
李君佑现在帮宋煊,是为了将来自己能够获利。
宋煊喝了茶后,又跟他们说自己回去午睡了。
李君佑二人连忙起身相送。
王羽丰的兴致不是很高,他有些难为情地问:
“哥哥,我是不是说谎被宋状元看出来了?”
“你也知道人家是状元郎啊?”
李君佑又秃噜了一口面:
“我都看出来了,他能看不出来吗?”
王羽丰悠悠的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不能往外说。”
“那就闭嘴,没有人逼着你说话。”
李君佑拍了拍王羽丰的肩膀:“哥哥教一个你乖。”
王羽丰抬起头来。
“官场上最忌讳站错队,也忌讳你哪队都不站,但是更忌讳你想要左右两条队都站。”
“前一种他们会腾出手来干你,第二种,两方都会想法子先弄死你。”
王羽丰无语住了。
他缓了一会,才开口道:
“哥哥,有些事我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李君佑也是叹了口气:
“倒是难为你了,你这样最好,嘴严点对大家都好,可千万别半途而废。”
“要不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东京城的水太深了,指不定就要淹死谁呢!
……
其实没让宋煊久等,趁着中午吃饭这个时间点。
同窗赵概便来与宋煊报信,他派去的人可全都被抓住关进大牢当中。
赵概作为宋煊榜单的第五名,顶了宋煊的缺,如今在开封府当推官。
“多谢赵兄。”
宋煊连忙给赵概倒茶,毕竟如今的天气越发炎热。
他一路走来,可都是满头出汗了。
“无妨,你快些去营救吧。”
赵概也没客气直接饮了一杯又一杯。
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学习,只不过进京考试后,大家各有各的安排,才没有继续聚在一起。
“我不去。”
宋煊靠在躺椅上,这是从曹家搬来的。
“你不去?”
赵概有些愕然。
“那秦应怎么把我的人给关进去的,就得赔礼道歉给我放出来。”
宋煊在躺椅上瞥了赵概一眼:
“要不然我得了失心疯了,让一个九品官去抓从六品,还是在府衙?”
赵概其实来之前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他不确定宋煊的行为。
因为在他看来,宋煊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万一他要强行为穆参军出头怎么办?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现在赵概听着宋煊如此言语,也是松了口气:
“既然你真的是按照朝廷命令做事,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
宋煊哼笑一声:“在你眼里,我宋十二就是一个不守规矩之人?”
“哈哈哈。”
赵概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放眼整个应天书院,谁不知道你宋煊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个,用得着我再强调一二吗?”
宋煊摆摆手:
“那是以前,咱们都是光脚的,可如今当了官,自是要带头遵守大宋律法,如何还能像以前一样愣头青的行事?”
“哎呀。”
赵概忍不住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我有些时候当真是分不清,你宋十二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我知道,你宋十二做的是好事。”
“那你可要在善字瓶子里帮我投下一颗黄豆呦。”
听着宋煊的话,赵概无声的笑了笑:“也罢。”
赵概是非常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准备了两个瓶子。
如果起了善念,或者做了好事,他就把一粒黄豆投入一瓶子中;
如果起了恶念,或做了不好的事,他就会把一粒黑豆投入另一瓶子中。
刚开始的时候,黑豆往往比黄豆多。
赵概深刻反省是什么原因,发现自己修身还不够严,于是严格要求自己,刻苦磨炼,时时内省,努力克制自己,改过迁善。
在宋煊看来,赵概这种能对自己使用“红黑账”的人,那都是狠人。
许多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决心!
“对了,你可知道穆参军的事?”
“倒是有所耳闻。”
他与宋煊一样,也是初到衙门,许多事都没有摸清楚,连自己手下的名字都没记全呢。
赵概把自己得到传了几手的消息告诉了宋煊。
宋煊道谢,询问他是否吃饭?
倒是没有。
宋煊直接安排王保去打包一份面来,就在这里对付一口,改天有时间再聚。
“对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宋煊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那就是既然朝堂还没有人来宣布。
那自己的人一去不复返,他自是要派人去询问。
宋煊请赵概依着秦应的命令,来一个就给他扣下一个,直接往监牢里塞。
不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就怕事情闹得太小,起不到什么水。
赵概思索了一会,倒是也没推辞。
既然官家都决定要办他了,如何能够不执行官家的口谕?
赵概吃完就慢悠悠的溜达回去,也不着急了。
虽然王曾面对穆修的事很生气,但是大宋官员的效率也并不是那么的快。
直到下午天气不再那么闷热的时候,以张知白为首的审核团才坐着骡子车出发前往开封府。
此时的秦应不在,正在与陈尧咨一起吃饭。
实则是打探消息。
陈尧咨面对自己老部下的求救,自是要放在心上的。
毕竟秦应不仅仅是帮助自己,还要更好的帮助他哥呢。
别看开封府的通判有好几个,但是能被信任的人也不多。
“你是说宋煊他派人公然来传唤你?”
“不错。”
“还有那穆修。”
秦应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去敲了登闻鼓,还是宋煊在故意诈我,想要让我低头服软,他好从中找茬。”
陈尧咨没听到鼓声。
因为他的一些行径,导致翰林院的那些学士,带头“孤立”他。
属实是陈尧咨事情做的不够地道。
大家都是从殿试里走出来的,你还是大宋的状元郎。
结果你忘了来时路,公然搞事,让天下学子所耻笑。
如此人品。
谁愿意与你这种人相交?
即使宋绶与丁度他们二人“出公差”,这件事都没有往外漏。
陈尧咨如今在官场上的形象,比他哥哥陈尧佐还要恶劣。
如此行径,当年怎么就考上了状元?
简直是为咱们这些进士群体招黑。
在大宋士林的一些小圈子,陈尧咨的名声已经臭了!
“陈学士,你可是听到了登闻鼓的鼓声?”
“倒是没有注意。”
陈尧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忙于公事。”
实则是在想着如何能够更快更好的给宋煊使坏。
反正陈尧咨觉得自己的名声也就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发现了,宋煊也在背后默默的诋毁他自己,然后嫁祸到他们哥俩头上。
只要朝廷有人“针对”宋煊,就比如在大朝会上,那许多群臣都会认为这个御史是受到了陈尧咨的指使。
整个大宋朝堂,也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与宋煊有仇怨。
陈尧咨很想说他们放屁,为什么不能是郭皇后的族人干的?
但是陈尧咨又不能把实话说出去,否则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除了吕夷简他们几个,其余人都不清楚宋煊是在什么时候得罪郭皇后的。
“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开封府通判秦应还是有所怀疑。
他怀疑陈尧咨都不知道这件机密的事。
“你说的对。”
陈尧咨也是赞同:“宋煊那个小子绝不会光明正大的派人去传唤你,说不定这件事就是真的。”
“啊?”
秦应一下就站起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光是大明朝,在大宋,那也是许多事上不了秤的。
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因为穆修有如此下场,当真是他找人诬告的。
缘由嘛,就是单纯的嫉妒穆修。
就算穆修这个官过的跟乞丐似的,那也是遭到了秦应的嫉妒!
他本以为这件小事,可以让穆修难受好一阵,他心里就痛快了。
未曾想到穆修竟然敢反抗,然后还告到了天子那里去。
一旦朝堂动了真格的要去彻查,定然会查出问题的。
尤其是他的顶头上司还不在,没有人能够救他。
“陈学士,你可是要救我啊!”
陈尧咨心里也是犯嘀咕。
他怎么觉得这一环套着一环,被人算计了呢?
先是在大朝会上发难,然后二哥就被调派到城外视察。
紧接着趁着二哥不在,便直接搞出了这种事。
陈尧咨又不能不管,穆修可是他二哥给判的,吕相爷那里出于信任,也就没阻止。
一下子就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你有没有办法,让诬陷穆修的人闭嘴或者是咬死?”
听着陈尧咨的建议,秦应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首先弄死他不现实,秦应不想惹上人命官司。
其次让他咬死,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扛住酷刑。
陈尧咨瞧着秦应没回答,便已经清楚了。
“那你就死扛着,等我二哥回来,想法子控制这个案子,定然能洗清楚你身上的冤屈。”
陈尧咨也只能这样安慰;
“你先回去,不要乱了阵脚,我去找吕相爷问一问,然后下了值我去寻你。”
“好。”
待到秦应回来之后,他发现宰相张知白就坐在大堂内等着他。
连带着翰林学士宋绶、丁度,以及开封知县宋煊都陪坐在一旁。
于是秦应赶忙上前行礼,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同为翰林学士的二人,一丁点消息都没有透漏给陈尧咨吗?
“秦通判。”
张知白站起身来:
“我让人告知宋知县请你过去一趟,你不仅没有过去,反倒把他们所有人都关进了监牢当中,可有此事?”
“回张相公的话,事发突然,我只是想要核实一二。”
张知白瞥了他一眼,随即责问道:
“宋知县,你可是收到了核实?”
宋煊站起身来:
“张相公找我之前,我一直都在县衙,未曾收到过开封府的任何核实情况,反倒还派人来询问,结果全都是一去不复返。”
“哼。”
张知白伸手指着秦应:
“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应面色苍白,他确实是没去县衙核实,而是向上核实。
但是向上核实,那就是要暴露陈尧咨。
秦应一时间有些纠结!
“下官,下官。”
“既然没话说。”
张知白回到大堂,直接怒拍惊堂木:
“那便按照流程审一审。”
“好啊。”
宋煊应了一声:
“不过还望秦通判能够下令,把原告穆修从牢里放出来,我手下那帮人皮糙肉厚的,不着急放出来。”
秦应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当真是整个人都僵在哪里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张知白瞥了丁度一眼:“你们谁去一趟?”
“我去。”
丁度也想要借机见一见自己的堂弟。
自从被皇太后给提走后,他就没有见到过了。
尤其是有些担忧皇太后会弃车保帅。
在监狱里直接搞死自己的堂弟,刘从德依旧没有什么大事。
张知白也没有拒绝,他知道丁度有私心,但是并不在乎。
毕竟大朝会上,刘从德猖狂的模样,以及刘太后极力遮掩的事情,大家都瞧见了。
更不用说官家因此都“生病”,无法在处理一些朝政。
张知白内心是极为愤怒的。
官家都被欺压到这个份上了,如今连一个小小的通判都不把官家的口谕放在眼里。
若不是还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他真想下令先打二十棍。
宋煊跟着丁度,由赵概前头领路。
“你不该来的。”
“就你一个人,也探望不了两个人。”
宋煊跟在后面:
“况且我也想要参观一下开封府的监牢,兴许今后县衙的监牢也能用得上。”
“你总有理由。”
赵概没进去,就有牢头来招呼。
然后等他们进去,先不说味道如何,光线就差上几分。
而班峰正在门口的桌子上,与他们几个“饮酒”吃点小菜。
现在一瞧官员来了,连忙行礼。
“大官人。”
县尉班峰倒是没敢多喝,他还有交代的事没完成呢。
“那穆修何在?”
听着丁度的询问,牢头连忙前面带路。
班峰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大官人,已经打听好了,穆修与丁彦二人是关在临着的单间。”
宋煊颔首:“举着火把,太暗了,要仔细瞧瞧。”
“是。”
于是班峰主动举起火把,直接奔着牢房深处而去。
丁度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堂弟,如今蜷缩在角落里,十分的畏惧。
他止住脚步喊了一声,丁彦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随即狂喜,当即奔走过来。
“大哥,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丁度摇摇头:“我还在想办法。”
“太后偏袒刘家吗?”
丁彦悠悠的长叹一声:
“果然如此,看样子此事就我背锅了,不是刺配沙门岛,那也是在儋州了。”
岭南那个好地方,他都没去想。
丁度闻言很是难过,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奈何如今是皇太后说了算。
“丁员外郎不必如此丧气,只要你不想着在狱中自杀,总归是有希望的。”
宋煊止住脚步,接过火把往前照了照:
“我看这开封府的犯人也有不少。”
旁人不知道宋煊话里的意思,班峰却是明白。
这可全都是钱呐!
就是不知道官家那里什么时候能够批准。
丁度看向宋煊,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自家堂弟绝不会想着要自杀,唯有“被自杀”!
丁彦也看向宋煊:“还望宋知县能够告知我家人的情况?”
“他们倒是好的很,到最后我估摸罚钱了事,就能出去了。”
宋煊同样靠近监牢:
“我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有人会通过你的家人,来威胁你达成一定的目的。”
“所以我不知道要不要把你们二人的家人放出去,还是继续关在监牢里保护一二,直到你们洗清冤屈。”
有了宋煊的提醒,丁度心平气和的道:
“宋知县,不必想的如此悲观。”
宋煊没言语,则是走到另一旁,看看赵德,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俩。
而真正的“目标穆修”,谁也没有搭理他。
他的事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但是利用他的事,去打探一些一手消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此时没有人会担心穆修。
就如同一个医生对待没什么病的病人,不搭理他,让他赶快离开,转头去安慰病情更加严重的病人。
穆修也不着急,还是张知白派人来催促,宋煊才恋恋不舍的同这些犯人告别,没有继续交谈。
因为他发现东京城的这些犯人可是真有“活”啊!
各路豪杰在此处,共襄盛举。
其中一些本地豪杰已经被送到了外地蹲苦窑,吃杀威棒子去了。
但是在宋煊眼里,这群全都是可以利用的人工啊!
到时候等开封县的犯人不够用,就把这群人给调走,宋煊只是一时间想不到依照什么名义。
张知白也是有着地方工作经验,直接先审理起来了诬告穆修之人。
接二连三的质问下,他只能偷偷看向秦应。
啪。
再次惊堂木拍下,震得堂下之人一激灵。
“你若从实招来,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也不敢说,只是一口咬死自己真的给了穆修钱,他还收下了。
宋煊哼笑一声:“乐涛,诬告反坐罪你可是清楚?”
乐涛抬头看向宋煊。
这位小爷的名声,他可是听过的。
立地太岁!
“你一个商人胆敢诬告官员,超过三十贯是要受到绞刑的。”
“三十贯钱,有多重,你自己一个人能够背起来了吗?”
乐涛满眼惊恐的望向宋煊。
他不敢把自己的仆人给说出来,因为一说就知道是假的。
他们可扛不住宋煊的审问,却是听的宋煊再次说:
“别说三十贯,就算是十贯钱,他都背不起来!”
通判秦应也是暗道一声糟了。
当时光顾着凑钱给穆修治罪,根本就没打算给他钱,下意识的就忘记这么多钱有多重了。
宋煊瞥了一眼开封府尹陈尧佐的得力助手秦应一眼:
“乐涛,若是你主动自首交代问题,张相公兴许酌情处理,给你罪减二等!”
张知白本想大刑伺候了,可是宋煊却是抓住卷宗的漏洞。
他都没捕捉到,不愧是被神童晏殊夸赞过的宋状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