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速推至带水北
斗将,也叫致师,自殷商开始,就经常会出现类似的记载。因此嬴胥轩的单挑邀约,耶律大股并不会拒绝。但燕国这边,因为辛屈个人的原因,他是挺不喜欢斗将的。
毕竟这个时代能玩得起斗将的人,要么是贵族,要么就是勇士,他们很多都是脱产训练出来的。
光是脱产训练,或者部族供养,就不知多少费用,不管是哪一个类型的人,只要死伤,对于任何一个氏族来说,都是极其严重的损失。
而且一旦勇士被诛杀,对于战败方来说,这基本上就是首脑被干掉了。
毕竟很多氏族的勇武,全部系于一个人,一旦勇士被杀,战阵基本上维系不下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辛屈千万下令最好不要斗将。
更何况耶律大股不同,他不是正常双手健全之人,他一条手臂是假肢,还无法弯弓搭箭,面对健全且勇猛武将都可能因为射程不够而被射翻,更何况对手还是一个勇猛的嬴胥轩呢!
他能单独驾驶一辆骈车,还能在高速运动之中射箭。
耶律大股却只能用一只手擎矛,对方明显比他更有远程优势。
嬴胥轩射出一箭,立刻扭动身体,将挂在革带钩子上的缰绳引动,让骈车随之心意而动。
看到飞来的箭矢,耶律大股却是不避,直接硬挨了一箭,好在他身上甲胄厚实,并未被洞穿,反而让嬴胥轩看到了被摊开的箭矢。
一瞬间,他的眼瞳一缩,赶紧再来一箭。
这一次耶律大股没有硬来,虽然箭矢被弹开,但冲击力还是让他感觉疼痛,凶性有所爆发,却也知道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箭矢会要了他命。
于是他扬起左手的长矛,一抖枪,快速拨开这根箭矢。
“该死!”嬴胥轩丢了手中的弓,抄起短戈的同时也拉住缰绳,将环绕奔跑的风筝手段,变成了直来直往。
战车随着战马的快速变动,而微微倾斜,轮子重新落地,发出沉闷响声,然后两人终于从风筝化作错近,嬴胥轩短戈砸向耶律大股的长矛。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撞,巨大的力量让耶律大股脸色不好看,而嬴胥轩则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的短戈有点短,但只要坚持几个回合,赢面还是很大的。
想到这里,两人一人骑马,一人驾车,开始在场中回环,不时间武器碰撞,让不少人都看得兴奋。
哪怕是败逃而来的大邑商士兵,他们也被嬴胥轩的勇武折服。
这人,真的很强!
“嘿!老头儿,你不成了!让开吧!不然待会儿可就要死人了!”
嬴胥轩越打越轻松,因为他发现耶律大股的招式很呆板,虽然一只手能舞动长矛很利害,可长矛毕竟是双手武器,少了一只手,又怎么赢他?
“嘿!小子,你还太嫩了一点。”耶律大股冷笑一声,随着双方距离近了,他突然双脚一踩马镫,整个人站起来,长矛直接被他掼出去。
嬴胥轩登时大骇,想着引动车马转向,结果就听到了车轮崩溃的声音。
长矛并没有刺向他,而是插入了车轮,直接将辐条与车轴崩断。
战马一下脱离车轭控制,嬴胥轩当场被拖下战车。
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松手让缰绳松开。
他咬牙爬起来,摇晃着头,在烟尘中咬牙切齿:“致师不毁车!这个道理你不知道?”
耶律大股的左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刀,不算太远的距离看着他:“燕国已经不流行车战了。再说了,我也让你一只手了。”
嬴胥轩刚想反驳,但现在烟尘落地,距离近了,他也看清楚了耶律大股拉住缰绳的手是什么了。
木头!
“你!独臂?”嬴胥轩不可思议的看着耶律大股。
“嗯。”耶律大股淡淡的点头,扭动身躯,将战马拨动方向,“现在,你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
嬴胥轩沉默片刻,猛地拔腿,转身就往他的军阵冲过去。
“嘘——”息邑的城上城下,唏嘘的声音不止。
耶律大股看他跑了,也没去追。
独臂,确实不好应付这个体壮如牛的家伙。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耶律大股拨马回来,息邑掩护他后撤入城。
嬴胥轩看了一眼众人,发现他们眼中的不解,还有遗憾,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人鄙薄他就行。
这个时候,南边快速打马来了一队人马,上边的令旗看得他松了一口气。
“立刻撤到海边,做出扎寨的模样,我在息邑下游的海岛,安排了船只。既然燕国这边道路不通,我们就走海上离开。”
嬴胥轩下令道。
众人一听,这才算是明白了,感情他在斗将也是拖延时间啊!
“将军您果然厉害!”
“哼!这叫凡事留一手,我跟燕国那个国君学的。这人就不能太实诚。”
嬴胥轩带着人后撤到海边,同时开始折腾安营扎寨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耶律大股看了一眼天色说:“安排人,今晚劫营。”
“是。”主簿与幕僚们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耶律大股会因为战斗之后,而对这个嬴胥轩惺惺相惜。
没想到也是一个阴狠的人。
营地在黄昏的时候落成。
埋锅造饭。
吃完之后,篝火立刻被熄灭。
嬴胥轩看着最后一批船只靠岸,立刻下令离开。
天色渐暗,冥冥晦晦,这个时候远处是看的最不真切的。
而嬴胥轩趁着退潮,快速到海上岛屿与礁石,接着朝着南方泛舟而去。
他本来就是从海上泛海而来,所以带来的可都是精通水性、水文的部族。
等到耶律大股安排劫营的人冲进去,立刻懵逼了。
人呢!
“县尉!这里!这里有船只!是东夷人常用的船!嬴胥轩从海上跑了!”
“什么!”
辽南县尉葛成带着人冲来,看到了海边大量的脚印,无语片刻:“疯子吧!这家伙难道不怕到了海上会被大浪卷走?罢了,立刻焚烧营寨,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对方有再上岸的可能。”
众人立刻放火。
看到火光的耶律大股,却没有听到喊杀声,还在疑惑的时候,传令骑兵赶来,告知了情况。
嬴胥轩,从海上跑了!
“看来,我们遇到对手了。”耶律大股长叹一声。
没想到才几年光景,大邑商的战术也进步了。
知道拉长空间来作战了。
“通知镇东水师,立刻南下,所有人拱卫好息邑,斥候立刻南下,将平壤的一切情报探查出来。”
“是!”
众人纷纷开始行动。
息邑一战,不算胜,也不算败。
因为平壤的战争还未有结果,只有拿下平壤,燕国才算是有了在朝鲜半岛的立足之地。
半岛北方的土地上,唯有平壤才能养得起数万人口。
不想再跟妩麋那样断绝朝鲜半岛与燕国之间的联系,就必须控制平壤,唯有如此燕国才能实际控制整个朝鲜半岛,以此保证辽东与燕山的安全。
北平才能不一直作为前线使用。
又过了三日,慈城方向传来消息,之前借道给他们的濊貊部族内乱,新夺权的族长第一时间带人来偷袭他们的营地,随后被他们覆灭。
现在这个部族仅剩的百余人已经被抓住,问要不要带来平壤。
听到这个消息,耶律大股无语不已,怎么连濊貊内部都有反燕势力在倒腾。
不过无所谓了。
暂时来说,鸭绿江中上游他也开发不了,暂时就不管了。
倒是慈城、江界这几个处于江畔可以充当节点的地方,之后应该安排县邑与军侯,才能保证这边的安全发展。
不然他能对嬴胥轩做穿插的事情,别的东北势力也一样可以。
“将军,少将军来了。”
耶律大股听到这个消息,转过身,就看到了耶律炊走进来,表情不好看,见面拜完之后就问道:“阿父,斗将之事,仅此一次,再有下次,我只能上奏陛下,换了您这位爱行险招的镇东将军了。”
“……”
耶律大股想过很多儿子见他时,会怎么对他说教,但却万万没想到,一见面,耶律炊会是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是管不了老子,但有人能管得了。
辛屈这些年的积威,就算是耶律大股,也得退避三分。
还真是被捏住了死穴。
“之后攻打平壤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去做。”耶律大股呵呵两声,也不在意,儿子长大了,父亲老了,那么有些事情就该让出去,让孩子去做,就当是培养了。
多历事才能拥有更多面对一切的经验。
耶律炊一听,并未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应下这件事来:“那就有劳阿父坐镇后方了。”
“好。”耶律大股应下。
又过了两日,耶律炊带后续赶来的六个营,总计三千人,南下包围平壤城。
过了这么多天,嬴胥轩已经返回了平壤城。
结果还没坐热乎,平壤城就被包围了。
三千人,六个营,大量没有见过的甲士与装备,将平壤围困得水泄不通。
“这……娘嘞,带兵的是谁?耶律大股?”嬴胥轩远远看到中军帅帐的“耶律”旗号,还以为是耶律大股。
结果下边人拿着竹简上来说:“来者是辽阳世子,耶律炊,就是耶律大股的亲儿子。
这个人不一般,他是燕国国君亲自培养出来的,在北平城等地都有历事。
而且他的打法喜欢围困,接着用水火攻城,很典型的燕国国君常用战术。”
刚说完,又有人跑上来:“上游,我们在上游的斥候发现了燕国军队正在探查情况,估计这一次的燕国人准备用水淹的方式了。
而且马上开春,春汛很快就有可能到来。”
“……”
嬴胥轩感到头疼了。
他可不习惯跟燕国打这种无限制的战争。
攻防战,在燕国年轻一辈手中,基本上都是围困,水淹、火攻,实在不成就偷袭,诈败,将你骗出城来直接坑死。
而现在耶律炊的安排,就是他最难受的战术。
“能不能击败对方的军队?”
“很难。他们围困我们的时候,已经在周围大量挖掘战壕。战壕会极大限制车兵的行动,但对于燕国来说,他们有更强的弓弩与甲兵,单纯的正面应敌,我们的损失绝对不会小。
而且年轻一代的燕国军侯,他们根本不热衷斗将。真要挑衅来了,他们更多是让麾下武勇的民爵武士上来交战。
胜败无所谓,反正民爵武士们需要甲首军功,斗将成则一步登天,斗将败也不过身死,再换一个民爵武士上来。”
嬴胥轩直嘬牙子,这就是他不喜欢接触燕国第二代将官原因。
不管是听来的,还是现在直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辛屈矫枉过正的缘故。
总之,叫他们这些大邑商的贵族去跟下边的所谓民爵武士斗将,就算赢了,传出去也没多好听。
万一输了,燕国的小卒子可是会砍死贵族武士的。
太伤士气了。
“罢了,尝试突袭一下,若是不成,我们只能撤了。”嬴胥轩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平壤。
平壤太突前头了,既然燕国想要这里,给了就是。
反正他接到的任务就是牵制燕国的镇东将军府,只要自己还在朝鲜半岛南方,想来镇东将军的兵马也调不回去。
这就行了。
是夜,嬴胥轩带着人尝试突袭劫营,结果他很轻松就杀进来。
静悄悄的营地,一团火都没有,就这么一瞬间,他寒毛倒竖:“走!快走!这是陷阱!”
就在他厉喝声下,左右突然冲出两百人,射出火箭,瞬间将营寨点燃。
紧接着上游河道传来马蹄声,一支快马插入嬴胥轩的后路,但这一支兵马并没有包围嬴胥轩,而是直接沿着平壤城杀了进去。
轻骑兵的迅速,着实震惊到了他。
而且他还发现,这群人并为离开营地,而是在营地外围的壕沟里躲着,他们出来之后,壕沟一下窜出了大量的人,朝着他们围杀过来。
“嘶!撤!往海……不,往南撤!”嬴胥轩带着精锐往南跑了。
平壤城内乱作一团。
耶律炊站在海边,微微皱眉看着嬴胥轩逃亡的方向。
“少将军追吗?”
“不。”耶律炊微微摇头,“收拾平壤残局,命令南营往南一路追杀到带水北面。
那边有一座开邑(朝鲜开城市),并不在平壤郡的涵盖范围内,就作为新乐浪郡的第一座治所。
派人去安东县接妩王俭南下,接下来尚州的烂摊子,由我跟他一起收拾。
尚州必须重新打一遍,不然绝对不会服从燕国的。”
“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