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大宝得图 天勤得丹
第456章 大宝得图 天勤得丹康大掌门载着彭道人夺路而走,途中不敢歇息片刻,生怕身旁后头那三位顶尖上修的斗战余波殃及了自己这条无关轻重的小鱼儿。
来前他可未想过自己一介小小真修,居然也能被卷进这等战局里头。
现下回想起来,漫说项天行的枪芒骇人与否,光是黄四娘那根红绫若无乌风上修在侧自己也都应付不得,怕是十余合过后即就难有命在。
康大掌门前些时候还在为自己能匹假丹而稍有自得,可经历了今番过后,才却晓得这金丹上修与假丹丹主看似不过一字之差,确有天壤之别。
挨了几道红绫抽打,反将他身上那零星一点儿骄纵之心打散,倒也能算得一件好事。
康大宝这头才在感慨十分,那头气若游丝的彭道人却是轻咳出声,令得康大掌门眉头一皱,手捻指决以作预备、神识探过后者身上灵禁未散过后,方才壮着胆子挪步过去验查情况。
怎料他才开始动作,本来全无力气的彭道人居然缓缓盘坐起来,此刻他倚在船墙上大口喘气,整个人身上灵蕴驳杂得很,怕是三阶丹师看了都要眉头紧锁:“咳咳,劳小友赠些疗伤丹药,老夫老夫这伤势又发作了,怕是撑不得许多时候。”
康大掌门未有应话,这辈子他倒也见过不少邪修,也宰了不少,但是能修成上修的血道金丹,康大宝还是头回得见。
天晓得这些混账是如何圆满丹论、胜过心魔的。
不过康大掌门虽是头回得见,但历代流传下来关于这些邪修诡异手段的传说早已深入身心,康大掌门不敢异动,免得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着了这彭道人的道,化作了后者的疗伤资粮。
左右按着时间推算,最先一张信符应也已经传至了宣威城中。储嫣然应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届时自己只消将人一交,便是大功一件,何消冒这丝毫风险。
“咳咳,小友,若是老夫死在此间,对于你怕也无有好处。还请发发善心,救老夫一救!”这邪修言罢了,便又咳出血来,模样可怜十分,真如个寻常穷病老叟一般,勾人心生怜悯。
康大掌门听后却将脸色一肃,心头暗道:“这道人怕不是在把道爷当傻子哄!”
康大宝这辈子不晓得见过多少邪修祸乱的凄惨景象,那还不过只是练气、筑基所犯下的杀孽,比起这彭道人所犯罪行怕是还不足万一,心头一凛过后,哪里还会应他,只变化手决催着奎星梭往宣威城行去。
只是那彭道人又怎肯死心,见得康大掌门仍不理他,便又微眯着眼睛恹恹说道:“小友对老夫心生忌惮,也在情理之中,可却白白浪费了一桩机缘呐。
老夫观你似也有些跟脚,怕是与费家与云角州廷牵连颇深,那道瞳术也算过人,在金丹里头都不多见,确是难得。若老夫猜的不错,小友当就是那日胜过福能的重明宗康掌门吧?”
康大掌门见得这厮絮叨了许久,他也不想问彭道人所言机缘是何,只是觉得抹不开脸来,淡声应了一句:“嗯,晚辈身上丹药太劣,怕冲了前辈贵体。劳且省些力气,过不多时,便就会有其他前辈过来相迎。”
“呵,届时那老夫怕是难有命在了,”彭道人咧嘴一笑,似是对生死十分淡然。不过他随后却又言道:“倒是可惜老夫那几处别府了,怕是要隐在山间、待得有缘人发现了。”
“别府?”饶是明知道彭道人是在以利相诱,康大掌门心头还是嘀咕了一声。
盖因他当年于观山洞府之中算是个捡了便宜的,一想这道人也与观鱼上修一般是个顶尖金丹,怕确是也收纳了不少珍藏。
康大宝眉宇间那丝意动之色极淡,却还是瞒不过彭道人的眼睛。后者惨然一笑:“足有四五座别府,便算法宝,都有一二件藏于其中。
不是老夫夸言,老夫这些年心血积攒,一座别府即就能当得寻常金丹全部身家,若是有那人能将老夫珍藏尽都收纳,那便足能当得有些金丹门户千年积累。”
“前辈这话却是难哄得人,莫要相戏,且歇力气。”
寻常散修为求金丹资粮,恨不得要将自己屁股都卖了换灵石用,纵是侥幸成丹过后,欠下的资粮要想还清,怕也需得以甲子来计。
是以观鱼上修能以散修之身,闯下那般的名头、攒下那般多的资粮,才算难得。
但便算彭道人本领高超,中途又舍了散修身份,寄生在两仪宗内、有人供养,也当无有太大可能攒得下来其所说的那般多资粮。
这其中定有夸大成分,听过便好。
康大掌门想通这关节摇了摇头,他虽然也对彭道人所言的“别府”殊为热络,倒是未有如后者所想那般利令智昏。
不过彭道人见得此景,显也是早有预料,当即取出一张质地极差的兽皮,三两下便就画出来了一副舆图。
哪怕康大掌门明晓得彭道人是别有用心,却还是被那舆图吸引,后者大方推来,努力将声音喊得大了些:“这上头绘是我在定州所置的一处别府所在,勿论小友助不助我,都赠予你好了。”
“无功不受禄,前辈不消如此。”康大宝推却不收,彭道人似也有了力气,硬要塞来,也就在二人僵持这时候,储嫣然的婀娜身影也就现于飞舟之外。
“晚辈拜见戚夫人!”见得总算要将眼前这烫手山芋交出去,康大掌门毫不为所谓别府而觉可惜,只是心头一喜。
与之截然相反的却是彭道人面色一黯,他此前倒是未有意料到自己过往常用的手段并未奏效,且康大宝居然能这般撑得住气。
“以利相诱”这四个字说起来确是直白简单,道理便算稚子蒙童也能言讲清楚,但是莫要以为简单便就是不好用的,彭道人这一辈子起码有五成败走时候是靠着这一招保下命来。
从前屡试不爽的手段,今日居然在一介真修面前折戟成沙了。这老儿心头亦是不舒服,抬头一观储嫣然那精致面容,竟都生出来几丝作呕之感。
储嫣然登上奎星梭后,不急与康大宝寒暄,而是径直走向了倚在船墙的彭道人身侧。
先是毫不客气地用粗暴手段验明了后者身上灵禁并无问题,这才又在其身上加了一道明黄符纸,转身过来,朝着康大宝开腔言道:“前头战事如何?”
后者恭声应了:“两仪宗败走了一位中期上修,乌风上修与晚辈伯岳各牵制着一位,两仪宗大长老蒲红谷与摘星楼庶务掌门项天行正在合力相战天勤老祖。不过依着晚辈眼力看来,偏还是老祖那处战局最为稳当。”
“费前辈本领高超,却不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能比。”储嫣然说话时候,目中有些敬畏之色。只见得这美妇人颔首回礼过后,葱指朝前一点,落在地上那张粗劣兽皮便就落入其手中。
戚夫人用美眸将这上头舆图粗略扫过,轻笑一阵:“倒是画得颇为仔细,只是这真假却是难辨。”
戚夫人认不得彭道人,而后者显是对于眼前这奇女子有些印象,饶是被又加了一道灵符在身,他还是强打精神、发声言道:
“储道友此言差矣,老夫而今都已身陷囹圄,任谁都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要殒了性命,又何消专来哄这小友。”
“如此便好!”储嫣然并不在意彭道人所言真假,将手中兽皮递予康大掌门收好,复又交待道:“得空时候或可去看一看,记得将外子也叫上就是。”
“晚辈晓得了。”
储嫣然交待完后,将眼神重新放回到彭道人身上,淡声念道:“道友稍歇,宣威城近得很、转眼即到。”
而彭道人也终于似是被储嫣然所言弄得泄了气,盘坐调息起来、闭目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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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速走!!”
栗云狂呼一声过后,也顾不得看黄四娘是否与其呼应,便就以法衣扛了费南応一戟,背身即走。
此刻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谁能想到,堂堂两名显赫山南道数甲子、真人之下的一流人物,合力之下,竟然真敌不得那费家老鸟。
且还非止是稍处下风那般简单,栗云看得出项天行与蒲红谷是在用命相抗,却还是被费天勤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般。
这般情景确是绝留不得,若不然待得战到最后,项、蒲二人到底道行不浅,或还能全身而退;但自己与黄四娘却绝无可能在老鸟追袭之下得以生还。
项天行看着栗云退走,满脸不悦地剜了其身侧的蒲红谷一眼。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走呢?龙头枪上裂纹绽出的时候,项天行便就心生退意。
说起来也是他坐上了摘星楼庶务掌门的这些年里听惯了奉承之言,饶是常常自省,却还是难免生出了些骄慢之心、高估了自己本事,这才陷入了如此窘境。
明晓得便连师祖闭关之前还特意交待过万不能小觑费天勤手段,可自己以为有蒲红谷相助,便算不敌,当也能有些从容。
却未想居然.
苦战之下,饶是晓得万般不该,可项天行却还是在心头泛起了嘀咕:“坊间传闻这老鸟历仕三朝、身经百战,还曾得见过太祖陛下,想来怕也不都是虚言。这般能战,元婴之下,哪里寻得人相匹?!”
项天行念到此处,神识一放,探到了失了对手的费南応未有闲下,快步赶到了乌风上修身侧,合战已有些歇斯底里的黄四娘。
“这坤道今日怕是难有命在!”
才与黄四娘下了判书,项天行便就觉得自己手中龙头枪一烫,龇牙咧嘴,横枪一扫,腾空了面前一片琉璃火羽。
费天勤今番显是真被激得动了真火,硬要给这元婴弟子吃些教训。若不是有蒲红谷死命相援,说不得项天行只过盏茶时候,就要灰溜溜地遁回摘星楼去寻白参弘以为庇护。
明明蒲红谷纵算实力比起项天行还要差一筹,可到底还有师弟师妹在侧,用命下来,给费天勤造成的麻烦反要比项天行还多许多。
只是这时候他也见得了栗云背阵而走,都未招呼自己一声,便就面色一黯。平心而论,栗云此举自是理智十分,可蒲红谷心里头却是些说不出的滋味儿。
算上前次,两番下来,两仪宗六名上修之中,除了尚在外道的仇云生外,莫、卫二人已是重伤,若是调养不好,怕是二三十年都难能还复;栗云则不晓得伤势轻重,想来费南応道行尚浅,当也留不得什么要命伤势;但黄四娘这唯一的师妹,自己又能保得下来么?
保不下师妹,想到师弟们定已对自己心生怨怼了,可蒲红谷心头照旧委屈。
“可我也是为宗门计啊!!要彭道人交通妖校乃是上宗所派,不敢不做;赤寰续命丹明明都已得手,炼化之法还需推敲,胡乱服下损了大半药效,自己如何能延寿成婴?
不成元婴,不就要世世代代如今天这般,遭人随意驱使、为摘星楼熬干骨血嘛!!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一个个不思进取,自以为有宗门以为庇护,成丹之后、元婴难求便就可以懈怠修行!!这宗门的道统传续,还不是要落在我的肩膀上?!”
蒲红谷心头有气,不大顺手的法宝绽出灵光却还十分夺目,不禁令得当面的费天勤都在心头赞其一声。
不过这声赞扬过后,费天勤将双翼交叉一划,重重斩在了蒲红谷的法宝上头。
这老鸟肉身修行养护千年,早已能比得三阶极品法宝。便是彭道人手中那杆常令得蒲红谷艳羡十分的万魂幡,因了不擅防御,在这等轰击之下,也差点烂成渣滓,遑论蒲红谷临时抽来应急的法宝。
“轰隆,”就在法宝炸响的同时,也将项天行与蒲红谷二人的战心彻底摧毁,当即想也不想,各施手段,即就退走。
“大师兄,救我!!救我!!!”
费南応特意迫黄四娘惶恐喊出的求救之言未能让心如铁石的蒲红谷驻足半刻,前者心头这番盘算确是落在了空处。
而项、蒲二人确是真人之下的一流人物,将底牌亮出一心要走,便是强如费天勤却也不好拦下来。
退一万步说,便是这老鸟也将底牌祭出,撵上了其中一人,却也不好直接打杀了,那么又岂不是凭生烦恼?
不过这蒲红谷既不留下来救,那么这身陷重围的黄四娘又哪还能有命在?与乌风上修鏖战许久的她便连后面相援的费南応都应付不得,如何能是费天勤对手。
只支应了那么三五回合,这坤道不甚婀娜的法体便就遭千羽穿透,连满身浆水还未及溅出即就被火羽烤干成灰,只余一粒三纹金丹悬在半空之中。
这老鸟心头还记得欠下来的外债,当仁不让一把接过。随后便就掠过忙在黄四娘储物袋中翻找本命法宝的乌风上修,心头思忖道:
“那彭道人身上定有古怪,需得好生拷掠出来,说不得此番过后,州廷便就又多了一样拿捏摘星楼的把柄,迫他们站队仙朝的筹码也就更添一分。”
“老祖,康小子已将彭道人送回宣威城了。”
“好,这便回去,顺便把账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