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婚礼的局外人
第476章 婚礼的局外人待岳凌与鸳鸯好生分辨了一回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岔子,鸳鸯才恍然清醒过来,遂又闹得个大红脸。
自己偏听偏信,还真以为定国公如坊间流传那般荤素不忌,竟有了投身其中的念头,让鸳鸯再挂不住脸色了。
明明旧时她在府邸中,贾赦向贾母来索要她,她都宁死不从的。
不知为何,站在岳凌面前,却不知不觉的自我沦陷了,真不知岳凌是有怎样的魔力。
再清醒些,周遭氤氲的气氛消失,鸳鸯深呼了几口气平定下心绪,便又听岳凌主动问道:“你入府来,还是为了贾府老太太的丧事。我知你始终在她身边孝敬,对她是一片忠心,不管她做了怎般错事,受了怎般刑罚,到头来都还是你的主子。”
“虽说最后你们有了嫌隙,但也未曾是害你多深,你心中惦念旧主我也能体谅。若是你有心为她守丧,我亦不阻拦你,待你想归来时再与林妹妹知会便是。”
岳凌治军肯定是不会要什么二五仔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但鸳鸯,作为贾家的家生子出生,都没有人格,忠心服侍贾母便是她存在的价值。
被这种世俗教条所束缚,又能让她觉醒什么呢?
明明最后她的觉醒,站出来维护荣国府的颜面,对于她一介丫鬟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可贵的品质。
如此品质留在府里,继续发光发热,定然也是个能人了。
可这话听进鸳鸯耳中,便是莫大的触动了。
怔在原地片刻以后,鸳鸯已是不知不觉的潸然泪下。
这进入心坎的两句话,终于让鸳鸯明白,为何林黛玉在仍是侍卫之身,宁愿和岳凌偏居陋巷而不选择荣国府;为何三春姊妹进了定国公府以后,便有了莫大的改变,再不愿意归来;为何自己,才踏入这里几个时辰,面见岳凌之后便有投靠忠心油然而生。
着实是岳凌太不同了。
岳凌话中不但肯定了鸳鸯存在的价值,更容许她完成自己的夙愿,即便对方是三番五次惹怒他的贾家。
试问高官厚禄之人,谁会在意丫鬟的内心念头。
贾赦哪怕流放了,都想带着她一同上路。
贾珍贾蓉父子更是看她落魄了,起了囚禁起来当禁脔的心思。
与岳凌相比,简直是高下立判。
揩拭着脸颊上的泪线,却是越擦越多,最终鸳鸯将近来所受的委屈完完全全的哭了出来,抽泣不止。
见着心善的姑娘哭得梨带雨,岳凌着实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沓着便鞋来到鸳鸯身旁,递上手帕让她擦净眼泪。
“哭出来也好,总比捱在心底强得多。”拍了拍鸳鸯的肩头,岳凌又道:“已是入夜,时候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等明日一早出门时,和林妹妹知会一声,她也会体谅你的。”
岳凌不好直说,“久留在房里,恐遭人非议”,来破坏气氛,便换了句话术,催促鸳鸯先离开吧。
鸳鸯心思通透,当然也能听出岳凌的话中话,便颤抖着起身,对着岳凌再深深福了一礼,告辞离去。
这边擦着眼泪还没走出门,门外便已经传出声响了。
“哪里来的狐媚子?我刚在房里听说林妹妹今日回去歇息,便直奔老爷房里。怎得这都落了门闩,关了窗?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府里无所事事,还能快我一步?”
忿忿不平的声音,岳凌都不必仔细分辨,便知道是秦可卿闻着味道来了。
鸳鸯十分尴尬的回眸看了岳凌一眼,有些进退两难。
岳凌无奈摇摇头,挥挥手,告知她不必在意,照常出门便是。
捱下一口气,绷起脸色,鸳鸯拆下门闩,轻推对开门,便迎面见到了秦可卿。
对于秦可卿,鸳鸯也是熟悉的。
知道她是曾经要嫁入宁国府,最后悔婚来到定国公府的。
也不由得暗暗敬佩她,能做出那般出格的事来,也是险之又险,差点沦落进了宁国府,不然恐怕要在里面受到非人的折磨,最终死于非命。
红颜薄命,现如今倒是在定国公里养得极为水润,双靥生,明眸皓齿。
只是叉着腰,眸中似是吐火一般,还是将鸳鸯吓得不自觉退出一步。
“你是哪里来的,我为何没见过你?”
秦可卿眉头微皱,见到这姑娘眼眶红肿,似是方才哭过,便不觉柔和了几分语气。
鸳鸯低声回道:“秦姑娘,应是灯光太暗了些,我是荣国府的鸳鸯,今日才被林姑娘容许进府。”
今日刚来,再见她哭得梨带雨,秦可卿当即便有了十分恰当的猜想。
府邸里没经过自己培训的丫头,对岳凌的床笫功力没有预期,不得弄成这个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也就她才堪堪能够降服一二罢了。
得意的仰起头,秦可卿也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没事,来了府里不必委屈自己,不擅长的事可以交给擅长的人来做。你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不了解,改日去我房里寻我,我定会好好传授你些要领。”
“不过,你可留心了,过来的时候莫要被林妹妹看到。”
刚刚还是放浪形骸的模样,却能说出这般体恤人的话,鸳鸯对秦可卿也有了几分改观,就是不知道这种好事为什么要避着林黛玉。
“好,多谢秦姑娘,改日定登门求教。”
说罢,鸳鸯便挪着身子走出了门。
秦可卿得意与她交换了位置,轻哼了声道:“倒是个知趣的,不过我也不是危言耸听,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起风了,关门。”
岳凌在里面呼唤了一声。
秦可卿当即变换了脸色,露出妩媚的微笑来,轻轻嗅了下发丝间的芬芳,很是满意,便扭着腰身来到了房里。
拨开帷帐,秦可卿笑靥如,“老爷,等久了,我这便服侍……”
岳凌伸出大掌横捂住了她的嘴,用力捏了下,低声道:“最近有些烦闷,按摩舒筋活血就好,别搞些歪心思。”
秦可卿可怜巴巴的眨眨眼,而后猛猛点了下头。
……
在文官集团的努力下,阔别数月的朝会终于在十月上旬再次重启。
隆祐帝气度如常,连佯装出的病态都没有,便更加坐实了先前的罢朝,是对他们无声的抗议罢了。
与旧时有出入的是,三名皇子也正式在朝堂上亮相了,旁听朝会。
结果倒是让双方都能满意,朝会的流畅顺顺利利的走了下来,并议论了几件大事。
首先便是来自边关的威胁。
北蛮请求联姻的难题丢出来,良久都有人在议论利弊,一众亲王的脸色皆是铁青。
毕竟当朝皇帝没有公主,和亲只能从他们膝下的女儿中挑选。
文官们冠冕堂皇的谈论利弊,鼓吹其中好处,却又不是从他们家中出女儿。
这便招致皇亲宗族中的愤恨。
不过,结局还算是平稳落地,南安郡王应下了这和亲的差事,由他府邸中出女儿远嫁草原。
也是先前他面对北蛮有作战不力的旧责在,一力承担也说得过去。
其次,便是贾府抄家之后的影响,不少勋贵受到连累彻查,也逐一定罪,惹得不少文官朝堂窃喜。
最终,也是文官们最最期盼的,“经筵大辩”的召开终于有了定论。
隆祐帝不但答应了文官们的奏请,还计划在文华殿召开。
不但文武百官需要尽皆到场,甚至还扩大规模,邀请数千学子以及文坛知名的学者参与其中。
隆祐帝更会携内宫女眷亲临,在殿内旁听。
文华殿的意义对于文官来说已是非比寻常。
这本来就是皇帝举行经筵之礼的地方,群臣受邀参与其中,聆听皇帝近来对经学的感悟,并进行辩论。
在文华殿召开“经筵大辩”,不但被隆祐帝视为一次经筵之礼,更是要将辩论的内容当场记录在册,陈列在文华殿相对的文渊阁。
若是以此能名留青史,亦是读书人尤其清贵之臣所求。
即便面对这种大场面,岳凌在朝上的态度也是满口应下来,不抒发自己的见解,全凭隆祐帝做主。
由此,不少文臣都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去努力争取登台的资格了。
他们将岳凌这无欲无求的态度视为自暴自弃,索性是破罐子破摔了。
这岂不是谁登场都能够让不通辩术的岳凌败下阵来,以此名垂青史?
尽管会惹得隆祐帝不悦,可他们就是在为国担忧,名正言顺呀?又与当朝谏奏有什么不同?
如此大好时机却白白流失,捶胸顿足的同时,又不觉一脸艳羡的看向梅翰林,轻捋着胡须,好似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这场朝会是文官的完全胜利,诉求都得以实现,并打击了武官此前因岳凌带来的嚣张气焰,情绪也达到了顶峰。
在消息传出来之后,满京城的学子都陡然沸腾,纷纷寻各种门路抢着能入文华殿资格,甚至连皇城脚下都摆开阵仗,作为文华殿消息的第二现场。
在如此背景之下,定国公府内还是井然有序。
小姑娘们平日里不是在陪两位姨娘逛园子,便是忙自己手中的事,人人各司其职。
林黛玉从娘亲的祠堂归来,快步入房,欲要整理近来得知的纷杂消息,一面还吩咐道:“晴雯,你去与宝姐姐只会一声。岳大哥要在‘经筵大辩’之前,见一见那些从‘清风书院’来的学生。”
“好,姑娘我这就去。”
坐在了书房,林黛玉摸到了一封信笺,心里念道:“应是爹爹的回信吧,这回信倒是挺快的,不耽搁岳大哥的正事。”
就这般想着,林黛玉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结果念到头前几个字,便发觉这是自己寄给爹爹的信。
林黛玉明明记得这信在许多天以前,已经让雪雁给寄走了,想不通为何此时竟出现在她桌上。
待寻人来问询后才得知,这封信是皇城那边退回来的,说是其中信笺有错,并非是寄给皇宫的信。
林黛玉脸色微怔,要是这封信寄给了皇城,那另一封信……
回过神的林黛玉脸色逐渐涨红,眉头也渐渐竖了起来,沉声喊道:“雪雁!还不过来看看你做得好事!”
……
扬州,巡盐御史府衙门。
已是入夜,林如海处置好繁杂盐务后,才得闲寻出家书一看。
京城里送来的家书,无论是两位姨娘在京城的近况,还是林黛玉那个不肖儿女寄来的,林如海都满是期待。
如此念着,身上的疲惫都不知不觉散去了几分。
饮了口茶水,林如海捱下思念,小心翼翼展开信笺,唯恐让信笺有损,漏看了几个字。
待完全将信笺取出,扫了眼,便分辨是林黛玉的字体,便又打起了几分精神,细细浏览。
只不过才看一眼,林如海便愣住了。
“娘娘万福金安?这是写给宫中皇后娘娘的信?何时玉儿与皇后如此熟络了,竟然都有书信往来。可是这一封信,如何寄到我手中了?”
缓缓折上,林如海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不该看这封并非家书的信,来窥探女儿的事。
并非家书寄来,似乎意味着林黛玉粗心大意,将原本该寄的信笺寄错了。
可既然有信,那就证明了林黛玉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事,所以才想起来寄信。
而且此前每一次寄信,都是有出状况,不然林黛玉才不会嘘寒问暖呢。
犹豫再三,林如海还是再取出了信笺,希望在里面获知女儿的近况。
没有让林如海失望,里面果然有林黛玉的近况,而且还是好消息,竟是要成亲了。
更荣幸的是,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主持,他这个爹爹都省心了。
尤其信笺中那“夫君”二字,明明不是金墨,却是这般刺眼,让林如海不禁额前青筋暴起,紧紧攥着茶盏,似乎想要将茶盏捏成齑粉。
“哈哈哈,好一个父亲也不敢推辞,好,好,当真好啊。”
林如海喘着粗气,怒骂道:“岳凌真是替我养得好女儿!”
随后,又看到所谓“经筵大辩”的相关事宜,林如海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即便他远在江南,也听闻了近来皇帝辍朝,江南文士入京登时。
念及岳凌如今和林黛玉乃是一体同心,又不得不忍着怒气,写起回信,为岳凌支招。
只不过落笔是处处凌乱,犹如狂草。
“如今朝中清流,大多已并非‘立德、立功、立言’的儒生,而是贪生怕死,却想要扬名立万的腐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