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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9章 探囊

    第689章 探囊
    牢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悉索指示着几人的方位。
    裴液倚坐在仇落身边,粗而糙的麻绳把两手缚住时,身体的平衡也受影响,裴液斜倚在墙上,身旁仇落呆呆瞧着他,这句话他接不上了,大概没想过有三国迷能魔怔到这个地步。
    但这句话毕竟打破了一些低沉,仇落低叹一声:“为这水君登位,整个八水豪杰都尽心尽力,还向天下水帮都传了消息……两个月来,我们听‘他’吩咐做事,前月在曲湖上三坞围捕,还是走脱了大龙,今次飨宴水主,谁料又是如此诡险之物……朱兄,人在水上,两脚没有着落,你今次若回去,早些换个营生吧。”
    “少坞主很想有位水君吗?”
    “我……我想的,我觉得,很多人其实都想。”仇落道,“由来,我们水上帮派不大得人青眼。江湖气重,帮众庞乱,难以久传,明道上走船运货,暗道里劫人杀生,没有规矩,也不受节制,总是聚了散,散了聚,也成不了门派。”
    “门派不是一堆人聚起来的,是一条脉传下来的。”裴液道,“‘师承’两个字,包含了亲缘、规矩、武功……要人家打心底里自认是门派弟子,不是冠个名就行,甚至牵头人武功高强也没用,是许多漫长的事情决定的。”
    “不错,不错,朱兄台果然是见识非凡。”仇落连叹两声,“正是如此。听爹爹说,三十年前贺乌剑在时,八水曾统在麾下,但后来他失踪,就再没有聚起过了……其实我想,所谓、所谓‘他们’,其实才几个人呢,偏偏就能统治这浩浩水波上的千万豪杰,岂不正因如此。”
    “这倒是。”
    “但其实贺乌剑也只是以横压八水的实力把水帮们捏合起来,何况也正逢乱世……从根上讲,他就算没消失,水帮大坞也迟早要散的。水是天下横流、四通八达,水面上也不加盖儿,好汉们雨里来雾里去,投水一跳就没了踪迹……都不信什么传承、规矩那一套。”仇落仰着头,顿了一会儿,“但大伙儿都信‘水’。”
    不知那是他从父亲口里听来,还是自己闲时的琢磨,仇落诉说着:“没有规矩、没有师承、没有武学,统合不到一起,但可以有共信的东西——在水上的人总更信神、更信命一点,所以,虽然没法用一个圈把大伙儿都圈起来,但可以有那么一个点,让每个人都直接连到这个点上。”
    要不是手臂被缚住,他肯定是要比划起来——裴液觉得他下意识已经那样做了,因为他咬牙嘶了一声,是牵扯到了脱臼的胳膊。
    “所以,所以,有的人是想有了水君会有些好处,有的人就是觉得聚起来些好,更多的其实也未必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真的信……敬水信命,是我们古来的传统。”
    裴液想了一会儿:“你刚刚说‘三坞围捕,走脱了大龙’,那是什么事情?”
    “哦,那是一个月前了。”仇落微怔一下,“近日来也就这两次大动作……那回其实我不清楚在找什么,雁坞、藏坞、魁坞,雁坞做的是外围的辅助,我离得很远……父亲那次很严肃地跟我说很危险,让我不要去。”
    “但我还是偷偷去边上看了看。”他小声道。
    “你父亲那次跟你说危险,这次倒允你参与吗?”
    仇落一怔:“也是啊,水主都已经这么危险了。”
    “能说说吗,那次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仇落回忆着,“那天深夜里全是火把,曲湖本来就不大,五百条船团团围着,不停有呼声和哨子。当时我还想,就算真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那肯定里面也先有动静,我到时再走也来得及……但到了最后也什么都没看见,只听说藏坞好像死了两位堂主,然后那夜就这么过去了。”
    “你觉得,那‘大龙’是什么?会是水主吗?”
    “没、没吧,其实‘大龙’是水上人的习语,我们好拿水货来做譬喻,像虾米、小鱼、肥鲶……大龙是最高的称谓了。”
    裴液微愣:“这谁能听懂说的是什么?”
    仇落笑:“用代称就是为了不令外人听懂啊。”
    “唔。”
    裴液没再说话,他把水主支走的时候,就知道这艘小船一定会被注意,张中丞说,你想办法登上大船,裴液觉得自己这个办法虽然激进了些,但还是达成了目的。
    他一无所知地进入对方腹地,在考虑的事情无非有三:蜃城的做法,蜃城的目的,以及雍戟的位置。
    裴液什么都不知道,但这里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实打实的,所谓飨宴水主、水君登位,肉眼瞧来都是蜃城极重视的事情,也几乎是唯一在做的事情,所以他所关心的三件事,在这里多半是合为一体。
    或者至少会在今夜合为一体。
    因为一共只有两位水主,有一位在雁坞下辖现身了,消失的四十条船勾勒出了它的踪迹,但它一个转折消失了,至今没来吞食大船下真正的香饵。
    怎么想,这里也该是他们动作的重心。
    裴液是这么想的,但他不知道仙人台接不接得住,不过总的来说他觉得自己这应当是件大大的功劳,毕竟谁能在抵达第二天的时候,就在对方布局里搅动起这么大一片风云呢?
    裴液还是相信仙人台的厚重。
    但他这时也没想到对方这次围猎是什么意思,这时耳旁仇落忽然又道:“不过,我是在那夜第一次见到小七的,小七也许知道些什么?”
    他声音挺小,裴液微讶看去,见那位小七一个人倚在牢里最深处,没有什么动静。
    裴液顿了一会儿,抵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去了这位少女身边,这牢房确实很大,在她身边一坐下来,连那边的悉索都听不清了。
    “你一个人坐这么远干什么?”黑暗里裴液拿两个泛光的眼珠子瞧了瞧她。
    小七也瞧他一眼:“你老溜来溜去地做什么,跟个大耗子似的。”
    “你能别老损人吗?”裴液不悦,和屈忻三言两语令他憋住的杀伤力不同,这少女的揶揄是软软的刺,戳得人想与她言谈笑闹,这种感觉令裴液心里莫名慌慌得一空,但这时他没有接茬的心思,也就忽略过这种感觉,道,“我问你,你不害怕吗?”
    改换容貌之前,邢栀并几位仙人台术士很细致地遮去了他的经脉树,也真的封锁了他的真气,没有留给他任何兵器,令他与一个凡人一般无二。
    但还是给了他一些方便的微妙法子,譬如遮盖自己的声音、探知他人的丹田……等等几样。
    所以他现在得到的反馈是,这位少女竟然也是一个未开脉之人。
    小七没答话,看着他。裴液不信邪,也瞧着她,又探了一次。
    小七道:“你没完了啊?”
    裴液:“……”
    但这少女并没真恼,她有些羞意,但语气大半是好笑:“你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能探出什么来?”
    裴液瞪眼:“你果然是——”
    “我瞒过你么?”小七气笑,她也探了他一下,这次裴液明显地感知到丹田被人看了一眼。
    “傻成这样……真不知道被人骗多少次。”前半句话她瞪着他,还是气笑的样子,但后半句话就莫名软了下来,她拧过了头去。
    裴液怔怔瞧着她,一种难以抑制的熟悉感从心中升起来,几乎扰乱了他的思绪,但小七很快回过头来,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放心好了。”
    裴液微愣,回过神:“哦,你们有准备就好。”
    “什么我们?”
    “你们,羽检啊。”裴液解释道,“我来之前没得到任何讯息,只得到一项任务,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怎么样布局……”
    “没有什么羽检,只有我一个。”小七道。
    “……”
    “……”
    “啊,你以为插入暗线是轻轻松松的啊,一个羽检若做了埋入的钉子,就办不了其他事务了……八水一十八坞,上哪找那么多羽检去?”小七道。
    裴液瞪眼:“那,那张思彻来的时候要我放心,说会有人配合我的。”
    “有我一个就够了啊。”小七瞧他一眼,微笑,“咱们两个在一块儿,什么事办不成?”
    裴液震撼之中心里气笑,心想我是朱雀门剑赌第一,你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事情绝非刺杀一个青风使那么简单的,在蜃城腹地行此险举,它是一个开端,不是一个终结。
    没有仙人台的支援,怎么应对后续的反扑?
    裴液面无表情地压低声音:“你向仙人台要的刺杀之人?”
    小七摇摇头:“我可没这权限,有人要的——也许人家有安排吧。”
    裴液意识到这时必须把这事说清,他还待再问什么,但牢外已传来一串脚步声,是荆堂主带着人下来了。
    裴液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的黑暗,知道那位堂主能将所有人的动向一览无余。
    “都押上去吧。”这男人道。
    ……
    无数的火将一切照得明如白昼。
    约是水主离去之故,烟火禁令也除去了。裴液登上湿润的甲板,脚还是赤着的,他踏下时稍微用力压了压,感受着地面的滑腻。
    这里的氛围比裴液想象中严肃很多,他朝船下望了望,自己如同立在高厦之上,其下无数小船簇拥着,一张张脸朝着他仰来。
    甲板上人却很少,一些佩刀带剑的人靠边或坐或站,但没有人倚着。那大约是雁坞和几支下属水帮的高层,大多人噤若寒蝉,有些人的脸是惨白的,有些人的脸是铁青的,还有的只是沉默,火光和雨滴交织这些汉子的脸上。
    仇千水竟然是跪着的。
    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把那杆沉重的鱼枪插在身旁的甲板上,粗乱的长发被雨打湿了,在风中也飘不起来,他身前一丈是一袭站立的黑袍。
    仇千水是离这袭黑袍最近的人。
    “……爹!”仇落震惊地失声变调,但他刚停住步子,就被身后人一推,摔在了甲板上,肩膀痛得发不出声。
    寥寥几人把目光投了过来。
    裴液很快意识到,他们不是主角,他们只是被可有可无地传唤过来,离得遥遥的就被推倒在地上。
    确实也理应如此——三叔、大喜、赵宝、二毛、朱六、小七、仇落,几个很随便的名字,对应着几个很随便的人。
    薄衫,打着赤脚,多是周围渔村的百姓。
    作为与水主遭遇后唯一幸留下来的一艘船,极幸运或极不幸地参与进了这个场景。
    “……恳请上使,允我们找些法子,查知‘水主’神异之后,再对症下药。”仇千水低沉疲惫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此硬用人数去填,恐怕事倍功半,没有尽头……”
    但那袭黑袍却没瞧他,有些充耳不闻的意思,他目光投向了刚被提上来的那七人,那兜帽下面露出一双鸡子般的黄瞳,暗沉的黄上蒙着些血丝,全然没有人气,简直像只噬人的兽。
    黑袍之下有柄浮凸的剑形。
    他没开口,甲板上就没有人说话,荆堂主连句“人已带到”都没说,低头按剑退到了边上,只有仇千水的言语在孤伶伶地继续。
    “你是仇坞主的爱子?”扫视一遍后,他开口了,很慢,一种瘆人心魂的冷意,几乎令人怀疑那袭笼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下究竟是不是人形,“仔细说说,从你们遇到水主开始,都发生了什么?别让我听见谎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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